這時,司畜神來到了東土的長江流域,發現一縷青煙似的動物陰魂從遠處飄蕩而來。他站在波濤上等待那個陰魂,可是陰魂轉了向,又朝北方飄移。他從容地看著,像是擔心那個陰魂跑了,便俯身跪拜長天,口中念著籲請風伯相助的咒語,才念數聲,一股颶風從那個陰魂飄移的方向倒刮過來,使得那個陰魂不能前進,又返回到長江流域的上空。
司畜神默不作聲,悶著笑,將一根銀亮的納鞋針,也朝天空拋去,口裡又喊聲「著」,奇怪的是那個陰魂宛若一條絲線,其中一端穿進針孔,還打了個結,納鞋針在天空翻了個鷂子,又掉落在手裡,他緊緊抓住,再念一聲咒語,讓那個陰魂還原成一隻鼢鼠,他揪住鼢鼠的耳朵一拉,其身軀從針孔里溜出來,他說,小花你既然死了畜生身,何不讓自己的陰魂速赴陰曹等候轉生,你這樣無目的地飄移,又能成事麼?
小花扭動一下身子,腦袋偏不過來,它沉吟一陣說:我希望投個人身,不願赴陰曹由轉輪王處置,轉輪王又要我投生畜生身,豈不害了我?
縱然放你走,你也不能投胎人身。司畜神說著鬆開手,小花又恢復成一縷青煙在天空隨風飄移。這時,它站在一朵白雲之上,看見江南岸邊一座村莊,在鱗次櫛比的屋舍巷道中走出一個婦女,她肚子凸起,怕是有幾個月的身孕了。
小花看得入神,便要將自己的鼢鼠陰魂投入她的胚胎。可是當它降落在那婦女身前,便被一個白髯如銀的老頭一把「薅」住,捏住的小花活叫:放開我,老人家。
老頭略微鬆手,但沒有放開,斥道:你這畜生,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以為想到哪裡投胎就能到哪裡投胎,以你這個邏輯行事,倒不亂了陰間的章法。老頭乾脆丟開小花,乜著眼說:告訴你,來這個村莊投生變人的陰魂,都是前世做了功德的人,做了功德的人才有資格被陰司冊封再次投生為人,你死了這份心吧!你前世是什麼?你專門侵害農作物,沒做過一點功德,還想投胎變人?沒門。
小花被捏痛了身子,這會兒飄不起來,伏在草地上喘息不止。
此刻,司畜神出現了,把小花抓起來,放在寬大的手掌上,說你怎麼走不動了?小花懶得動彈,眼睛也不睜開,不答話,司畜神有些惱火,將它拋向空中,小花怕摔,睜開眼,儘量用力駕馭空氣,希望墜落在綿軟的草地。
可是這時有一股它抗拒不了的力量,旋風一樣將它旋轉到一個它感到莫名其妙的平台上,那平台是十根長短不一的柱子拼成的,它落在兩根柱子的凹陷處,但沒有滑下去,因為凹陷處的縫隙不至於讓它像砂粒一樣滾落下來。它昂起脖頸看,有些恐慌,這根本就不是平台,而是司畜神撐開的手掌,那十根柱子就是他的十根手指。
司畜神明亮而神秘的大眼睛與小花的小眼睛對視,然後發出一陣大笑,笑聲響徹雲霄,繼而問:小花,我現在放你走,看你能否找到一處福地投生。小花蜷縮著身體嘆息著說:不去了,隨便大神怎樣處置。
小花閉目養神地淺睡著,一副聽天由命的心態。片刻,在不經意間,它撲騰墜落在地上,被徹底摔醒了。面前不再是司畜神,而是一片迷茫,什麼也沒有,它正要離開,只走了數米遠,卻發現被一根白繩子拴住了,它拼命地拽,拽不動,反而自己被拽近一個黑影,那黑影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管你是誰?憑什麼拽我?
我是黑無常,奉轉輪王旨意,拽你到轉生殿,快走吧。
轉生殿,也就是轉輪王殿,對人的靈魂投胎去向非常嚴格,壞人一般要下地獄受苦贖罪,期滿後才到本殿領取相應的投生帖投生,而畜生死後,如果不能出離畜生道,還要繼續變畜生的話,那麼在一般情況下,就不必要到地獄受刑,往往讓它繼續輪迴做畜生。
如果強悍兇猛的畜生,吃過許多弱勢畜生,那麼風水輪流轉,下一世該輪到它做弱勢畜生,就像老虎現世吃掉了許多羚羊,死後或許會投胎變羚羊還債,給羚羊變成的老虎吃掉。
雖然生靈的變化存續陰陽兩隔,但因果報應絲毫不爽,生靈是這樣,自然現象也是這樣,就像晴天是對雨天的報應,白天是對黑夜的報應,冬天是對夏天的報應一樣,萬事萬物從宏觀上看都是圍繞著平衡二字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