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功夫轉眼而過,這天早上用過早飯,春杏紅玉等就忙碌開來,為連芳洲梳妝打扮,今日要去秋興寺赴宴。
這是連芳洲頭一次在眾人面前露面,去的是佛門清淨之地,裝扮上也就以淡雅為主。
穿著蔥黃底子松花綠竹葉暗紋絳紅秋菊撒花雲錦面對襟滾邊長襖,淡青緞子纏枝葡萄紋滾邊百褶裙;烏油油的一頭青絲綰了墮倭鬢,戴著金鑲翠桃簪白玉福紋簪,鑲珠金耳環,白玉鐲子,腰間裙邊繫著一塊潔白的魚形玉佩,再外罩一件淺煙紫繡梅枝的一口鐘披風就算完了。
瞧著通身的打扮,連芳洲不禁笑道:「這南邊也有南邊的好處,要是在京城,這時節怕是快要下雪了呢,哪裡還能如此穿戴」
紅玉一撇嘴,道:「若是這個地方半點子好處也沒有那可真是太冤了在京城裡就是再冷,也不像這樣提心弔膽的」
說得連芳洲笑了起來,笑道:「要不,我叫人送你回京看家去」
「那可不要」紅玉忙笑道:「夫人在哪裡奴婢就在哪裡,京里沒人,回去也要悶死了」
一時穿戴妥當,主僕幾個施施然出了門。
碧桃是蕭將軍夫人,也著實用心打扮了一番,丁香色的衣裙穿在身上淡雅中帶著俏麗,髮髻上明晃晃一支鑲著紅寶石的纏枝花樣金釵格外耀眼。
連芳洲等出來時,她正好要過來請她正走在天井裡,兩下合成一處,便一同說笑著出二門處坐車。
今日留了春杏林媽媽帶著幾個老成的看守屋子照顧旭兒,跟著連芳洲去的除了紅玉青禾迎春盼夏以及外院兩個得用的媽媽三四個跑腿打雜的丫鬟,前日又有這本地僕婦丫鬟好幾人尋人托關係也想辦個在主子面前「露臉」的差事想跟著去,連芳洲知曉後示意紅玉等答應了三個,再加上外院的護衛家丁七八人,總共算下來有二十來人。
家丁護衛們騎馬,丫鬟婆子們也坐車,連連芳洲碧桃的車在內,一共三輛馬車,整整齊齊的出城直奔秋興寺而去。
那秋興寺後山許是當地富貴人家年年都有來賞景的,因此打理得十分乾淨。
卻又處處仍然保存著野趣,山坡上無數楓葉鮮紅欲滴,山腳山麓是大片大片猶自盛開不敗的野菊,小小的花朵黃蕊紫瓣,只有銅錢大小,單朵看去毫不顯眼,但勝在多,如地毯般鋪呈開去,拖出一片紫煙蒙蒙的迤邐風光。
遠山近峰,姿態各異,蒼翠盈盈,在明亮的陽光下透著乾淨利落的明淨清爽,令人見之忘俗。
唯一的建築物,便是斜斜坡上山腰一角清理出的一片平地建著一座黑瓦紅柱四面無遮的建築,平日裡游山賞景的人都在此小聚,飲茶撫琴,下棋聊天,都頗有意趣。
尤其正對著東面望過去,一道白練似的瀑布從高高的兩峰間傾瀉而下,於萬千碧翠中間劃下一抹晶瑩雪白,令人耳目一清,眼前一亮。
距離隔著這邊較遠,只能隱約聽見瀑布落下的響聲,只會增添聲樂意趣,絕不會影響了人的談話。
眼下已是初冬,瀑布水流甚小,但遠遠看去,依然賞心悅目,可謂神來之筆。
男僕們都留在了寺里,連芳洲和碧桃只帶了紅玉盼夏等丫鬟婆子十來個人浩浩蕩蕩的跟著那領路的小僧人往後山去。
繞過山巒,眼前豁然開朗,美景如畫,此時已經來了不少人了,花叢中,紅葉樹下,衣著鮮亮的小姐們帶著各自的丫鬟或在採花嬉戲,或三兩好友聚在一處說笑,夫人們矜持的多,都在那四方亭子裡。
山麓里山坡上處處可見衣衫亮麗釵環閃耀的俏麗身影,嘰嘰咯咯嘻嘻哈哈的說笑聲不時傳來。
見連芳洲一行走過,那些嬉戲說笑的丫鬟小姐們紛紛側目,或明目張胆,或半遮半掩的打量著連芳洲,低聲附耳,竊竊私語。
卻沒有一個上前與她見禮招呼的,反而故作理所當然的閒適。
這是無聲的挑戰。
碧桃氣得捏了捏手裡的帕子,低聲罵道:「窮鄉僻壤,果然半點規矩不知這樣的人若在京城,一個個只好剪了頭髮做姑子去哪個好人家肯要」
連芳洲微微偏頭,沖她一笑,道:「人家今日本來擺的是鴻門宴,你不覺得這樣已經很客氣了嗎」
碧桃一怔,二人相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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