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的竹筍炒臘肉,蕨菜一個素炒一個涼拌,再加上一個早春最鮮嫩的豌豆苗做湯。吃過晚飯,喬小如左思右想一番斟酌下,終於決定還是跟田氏攤牌,讓盧杏兒也聽一聽,把她和喬大河兩口子斷絕了關係的事兒說個明白。
不然指不定潘氏又折騰出什麼么蛾子來。
聽了喬小如的話,別說田氏驚得一時半會兒沒回神,就是盧杏兒也大吃一驚,看喬小如的眼神變了又變,不得不嘆服:這位侄媳婦兒,真是個膽大了不得的!唉,也只有她這樣性子的,才有本事把生活經營得這麼有滋有味吧。
平心而論,異位而想,盧杏兒自認自己也是個性子烈倔強強硬的,可要跟這位侄兒媳婦比起來,還差得老遠。
至少,換做是她,無論哥嫂把她嫁給什麼樣不好的人家,她也絕做不出來與娘家斷絕關係的事來。
要知道真斷絕了關係,那就真的一無所靠了,連點兒心裡頭的安慰念想都沒有了!
明知嫁的夫家不靠譜,前路漫漫未可知,所見除了一片迷茫就只有盡頭可想而知的萬丈深淵。在這種情形下,她居然還敢毫不猶豫的斷絕了唯一的後路,怎不令人佩服?
然而話又說回來,倘若不是失望之極竟至於絕望,她又怎麼可能會跟自己最親的人做出如此決絕的決定?
想像著當時的喬小如何等境況與心情,盧杏兒心裡一酸,眼睛裡也隱隱的有點兒酸楚濕潤起來。她和她,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小如,這、這是真的嗎?這」好容易消化了喬小如的話,田氏震驚了、不敢置信了。
同時,心裡有點捉摸不定的不安起來……
喬小如道:「娘,這種事我哪裡能開玩笑呢?」
田氏沒了言語,片刻嘆了口氣道:「這可真是唉,叫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好歹是你的親哥哥,你爹娘沒了,這個世上也就那麼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你怎麼、怎麼」
這話說不得錯,然而聽在喬小如耳中,卻令她十分彆扭,還有一點反感。
她便道:「娘的話是這麼個理,可這世上不從理的事兒多了去了!他們心裡若有一分拿我當血脈相連的親人,也不會為了三兩銀子就把我給賣了!他們做了初一,我為何做不得十五?就這樣對我的,難不成我在夫家過得不好,他們還會為我出頭?過得好了,倒會上趕著占便宜,好比現在這樣。那我索性斷了這可笑的血脈關係,又有何不可。」
田氏一滯,半響嘆息道:「無論怎樣……唉,罷了,這事兒已經如此了,多說也無益。你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嫁給我們阿湛是委屈了你了!你心裡對阿湛、對我,可有怨?」
田氏攥著手,捏了一手掌的冷汗,而黏膩,身體也因為緊張而微微緊繃。
這句話,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便隱隱約約的存於心中,早就想問出來了,只是一直也不好開口她本性柔弱膽小,哪裡敢問這樣直接的話?
今日聽了喬小如這一番話,話里話外透著對娘家的怨念、對這門親事的不滿,那麼自然對自家也是不滿的,這話便脫口而出了。
盧杏兒也微微變色,動了動唇想要說點什麼把這個尷尬的話題岔開去,又覺不妥,一時也不知怎麼辦好。
她還在猶豫的時候,喬小如已經開口了,只見她坦然看著田氏,笑了笑說道:「娘,我不想偏您,當初剛過門的時候,我心裡是有不滿的。您不能怪我!憑她是誰碰到這種事兒都高興樂意不起來。可後來,這日子過下來,您對我好,阿湛對我也好,我是打心底把你們當成一家人了!若不然,我也不會對懷宣那麼好!」
盧杏兒鬆了口氣,忙打圓場笑道:「是啊是啊,我可是看得真真的,小如真正是沒的說!三嫂你是知道我的,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可不會表里不一,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她說著又看了喬小如一眼,感慨嘆道:「若說因為阿湛有點兒傻你總擔心這擔心那,實在不必。不管別的如何,阿湛對小如的好那是沒的說,這世上啊,從來不缺聰明人,聰明人只有聰明過了頭的,倒不如像阿湛這樣的好!小如是個心裡頭再通透明白不過的人,自然懂得怎樣選、懂得什麼該珍惜。」
喬小如只覺盧杏兒這番話真正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