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霍府。全\本\小\說\網
已經是深夜子時,白日裡端華貴氣的高閣樓堂在沉黑夜色下仿若屏息,位於偌大府第之後的書房內仍是燈明如晝。門外兩個侍衛身著勁衣挺立,沉穩不動。房內檀木書案前,一個青衣男子正蹙眉安坐,對卷沉吟。
他便是年紀輕輕,便名動朝野的現任大理寺左斷刑主事霍霆磯,以性情正直嚴謹而深得當朝宰相賞識,從政六年間連升數級,身居高位。
霍霆磯面容清俊淡漠,此刻雖然是垂目斂眉,卻掩不去隱然威重的儀態。左手執卷,手指修長瘦削,因暗自用力而微現蒼勁之意,手中長卷上所記錄的,是三日前當朝尚書梅賀良於尚書府內被害一案。
伸指輕壓眉間豎紋,霍霆磯自卷上抬眼,雙目深邃若無底冰潭,沉肅冷然的表情頓使空氣一凝。
好一個入室行兇之案!出入尚書府如歷無人之境,於二百侍僕眼底作案卻不留一絲痕跡,安然全身退去。若不是廊外婢女聽到碎裂之聲入房查看,恐怕,連梅尚書何時逝去都會成為疑問。
至於那碎裂之物,霍霆磯展開緊握的右掌,堅厚掌心內是一塊通紅的碎玉,或者說,是一塊質如玉石的琉璃。
通體赤河邙溢金,質地堅密而如玉。斷裂處豁口猶新,尚完整的一端紋理流轉,形狀如同鳳羽。雖然只是一塊小小碎片,但其精緻華麗之態卻仍舊觸目逼人。
六年間,霍霆磯官至大理寺左斷刑主事,經眼的寶物已是不少,但像這樣入手沉甸無絲毫雜質的琉璃,卻是從未見過。
這琉璃碎片,正是從梅尚書遇刺的書房內尋得的,當時隱於書櫃之下。若依照霍霆磯推斷,必定是兇手從府外帶入,碎物殺人後不及仔細查看撿拾而遺留在地。因為,詢遍整個尚書府上下二百餘人,沒有一個見過這赤紅琉璃。
這琉璃碎片,在此時,便成了惟一的破案線索。
縱觀大宋舉國上下,能燒製得出如此璀璨奪目的琉璃上品,惟有嶺南西樵城內寥寥幾家工坊。其餘的琉璃產地,充其量只能製造些粗糙簡單的琉璃磚瓦而已。既然是絕頂精品,那麼,尋找原來的執有者,應該不是很難。
「風華,烈濤。」霍霆磯抬眼沉聲低喚。
「是,大人!」門外兩名侍衛身形一閃,已端立於案前。
「明日稟報相爺,我要南下西樵查案。」
風華抬頭,「大人,此時京中局勢變幻不定,大人這時候離京…」
霍霆磯微眯雙眼,目光幽暗更顯深遠,「在京莫測,離京未嘗不好啊。」
風華烈濤對視一眼,同時躬身敬答:「是!」
☆☆☆
嶺南地處大宋南端,江河流暢、商貿發達。當地諸城得以經濟開敞、百業蔥榮。
此時正值三月,未時驚蟄。嶺南地氣溫熱,雖然是春初尚早,但放眼四野已是一片流水嫵媚,綠樹妖饒。
霍霆磯安坐馬背沿河而行,風華烈濤遠遠跟隨。山下輕風夾雜著草木香氣拂過水麵撲來,說不出的清新之意。他自干寒的京城一路南下,沿途景物愈見蒼翠,到了嶺南境內更是生氣盈然,與京城華麗生硬的氛圍大不相同。縱是滿腹疑慮依然,也不由得暫化寧和。
六年前,霍霆磯經國子監科試入大理寺,以審慎嚴謹之勢入主左斷刑,手中不知判過多少疑難頑案,也不知斷過多少將校命官。卻在這尚書一案上花去偌大工夫,甚至不惜親身南下。
是的,一件小案子!霍霆磯習慣性地垂眼。他人無法掠見的眼中快速划過的卻是冷冽光芒。
原本,對高官皇族雲集的京城來說,死個尚書,也只屬尋常,最多令朝中人事稍有變動而已,動搖不了什麼根本。但,死的是梅尚書,又死在這朝局動盪的時候,恐怕,事情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他這次簡裝出行,是為了便於查案,也是為避免驚動太多的京中官員。
眼前河道漸窄,隱沒在了高高的城牆下。一牆之隔,城外青山如翠,城內琉璃如醉。
嶺南西樵城雖小,卻是舉國聞名的琉璃製品產地。城中民居、商廈的牆面屋頂上,無不綴飾琉璃磚瓦。夕陽下幻彩霓光,有如三寶呈現。
城中更擁有頂級工坊七眩閣,聽說閣內限量燒制的琉璃精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