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暮色深沉,深宮中萬籟俱寂,除了偶爾響起的蟲鳴蛙叫,只有巡夜的親軍們,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在一座又一座的奢華宮殿中穿行。
此刻絕大多數的嬪妃們都已經進入夢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打亂了謝皇后的美夢。宮女忙將昏暗的油燈撥亮,並撩開了薄如蟬翼,軟若青煙的冰絲紗帳,在星目微閉的謝皇后耳邊小聲道:「娘娘,太子妃在外求見!」
謝皇后陡然被驚醒,只覺得頭疼欲裂。她蹙著眉尖,一邊揉著額角,一邊不耐煩的道:「有什麼事就不能等到明日嗎,偏要連夜進宮」
宮女陪著笑臉,小聲道:「太子妃一張小臉蠟黃,眼睛都哭腫了,瞧著都讓人心疼,想必是有要緊事才會連夜進宮叨擾娘娘。」
謝皇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耐煩的道:「什麼要緊事,無非是太子看中了哪家姑娘,這位又拈酸吃醋來找本宮評理了。」
宮女垂著眼眸,不敢接話。
「讓她進來吧!」
謝皇后翻身坐起,隨著她的動作,紗帳下垂著的金色流蘇開始輕輕晃動。對面盛在瓮中的巨大冰雕已經融了一半,滴滴答答的水滴聲不時在寬敞寂靜的寢殿中響起。
另一位宮女端來了一盞冰鎮過的蜜水,謝皇后懶懶的伸出手取了杯盞抿了幾口,冰涼滋潤的蜜水瞬間驅散了她的睏倦之意。
蜜水還未完全咽下,就見太子妃腳步匆匆而來。她雖然衣飾得體,不過鬢邊的髮絲已被薄汗潤濕,眼睛也有些紅腫。雖然沒有宮女說的那麼誇張,卻隱隱透著狼狽之色。
見到謝皇后,太子妃噗通一聲跪下,伏在她的膝蓋上抽泣著道:「姑母,你要給我做主呀!太子他,他」
一絲不耐從謝皇后眸中稍縱即逝,她伸出塗著鮮紅蔻丹的手在太子妃的肩頭輕輕拍了拍,慈祥的安撫道:「孩子,別急,先喝口蜜水定定神,再好好說話。」隨著謝皇后的動作,她手腕上一對瑩潤的翠玉鐲子,互相碰撞發出好聽的脆響。
一旁的宮女極有眼色,忙上前扶住太子妃的胳膊。太子妃就勢站了起來,她抽出手帕按了按濕潤的眼角,才在一旁的花梨雕花嵌雲石的圓墩上坐下。
立刻有宮女端上了蜜水。
一路匆匆而來,太子妃恰好覺得口渴,忙端起冰涼的蜜水連著抿了好幾口。
謝皇后正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這位太子妃是她娘家的堂侄女,長的自然也是麗質天成明艷動人。她已經嫁給太子劉異足足十年,還生下了太子的嫡長女劉明珠,偏偏喜歡拈酸吃醋的霸道性子依然一點都沒有收斂。
本來以她謝門主家嫡女的身份,若是嫁入平常的勛貴之家,可能會把夫君壓制的服服帖帖。可惜她嫁的人是太子,整個東秦第二尊貴之人。她身份再尊貴終究還是不如太子,委曲求全又不甘心,於是她仗著自己的身份,常常在太子面前受了委屈就來尋謝皇后告狀。
謝皇后少不得要耐著性子安撫,就見她扶著宮女的手肘站起身,來到太子妃身旁坐下。她輕輕握住太子妃的手,和煦的開了口:「好孩子,可是太子又惹你生氣了?」
許是剛剛端了冰碗,明明是盛夏,這對婆媳相握的手皆透著森森涼意。
太子妃嘴唇癟了癟,剛想張嘴訴苦,就聽謝皇后繼續玩笑般道:「嫣兒,你看在姑母的面上,不要與他計較。」
太子妃搖了搖頭,髮髻上的赤金鑲寶首飾在燈火下折射出耀目的光澤,就聽她尖聲抱怨道:「姑母,不是嫣兒想與太子爭執,平素他左一個側妃,又一個姨娘的往府里接,嫣兒都忍著不再抱怨,只等他新鮮勁過了,再尋藉口將那些女人打發出去也就是了。可這次,太子他,他居然把主意打到紫蓮身上」
「紫蓮」謝皇后聽到這裡,眉頭不由一擰,試探著問道:「可是太后賜下,負責照顧明珠的管事宮女?」
「正是!」
太子妃咬著牙,氣惱的道:「姑母,您說太子他找誰不行,偏偏到自己女兒房裡拉人,這話要是傳出去成何體統」
「住口!」謝皇后忽然面色一凝,出口打斷了太子妃的接下來的喋喋不休!
太子妃極難見到謝皇后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她心頭一跳,忙訕訕的住了嘴。
第二百一十五章 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