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棠第n次想跳起來給祈善天靈蓋做個開顱手術,但考慮到他們之間還有一點兒僅存的友誼,硬生生忍了下來。她壓抑著火氣道:「哼,為什麼會惱羞成怒?我畫得這麼好……」
祈善:「……」
他現在真的能確認了。
沉小郎君的審美跟正常人不一樣。
二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誰也不肯先服軟。最後還是祈善頭疼得揉著太陽穴,避開了沉棠那雙信心爆棚、理直氣壯的眸。他見過有自信心的,但真沒見過眼前這款的。
為何畫技稀爛還能如此自信?
深知溝通障礙會影響溝通效率,祈善只能選擇「迂迴」。他手指點著桌上沉棠的大作,語氣深沉,問了個要命的問題:「你畫得再好,那位倌兒無法欣賞,你能拿到那筆酬勞?」
被一語驚醒的沉棠:「……」
是啊,甲方爸爸不滿意不行呀。
她用懷疑人生的眼神像祈善求證:「你如何確定他跟你一樣審美……欣賞不來?」
沉棠將「審美異常」四字咽回肚子。
她倒不是憷了祈善,不敢懟他,收回評價全是看了甲方爸爸的面(報)子(酬)。
祈善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陰陽怪氣起來:「世俗之人欣賞美的眼睛大多雷同。」
沉小郎君眼眶那雙招子實屬異端。
誰知沉棠兀自忽略祈善話中「深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神色遺憾,喟嘆長吁:「其曲彌高,其和彌寡,這約莫就是『知音難覓』了。」
說完還真情實感地搖了搖頭。
內心幾近失語的祈善:「……」
沉棠有些頭疼得看著桌上兩幅畫,掐著眉心:「這樣的話……甲方,不,倌兒那邊怎麼交代?你這種畫我畫不來啊。」
祈善問道:「你跟掌柜那邊簽了契?」
若是沒有簽契,直接撂挑子不干就行,至多名聲受點兒損失,日後再接這種活兒比較難,但沉小郎君又不靠幫人抄抄寫寫畫畫過活,受損便受損,總好過硬著頭皮上。
誰知沉棠卻說:「契約已經簽過了。」
她定金都已經拿了。
沉棠取出她的小錢囊,嘩啦啦倒出二十多塊被剪碎的銀塊,祈善看著她的眼神越發複雜了——誰給她的勇氣沒這個畫技就接活收定金的?這下是完犢子了,看沉小郎君如何收場。
「這下該怎麼辦?」
雖說沉棠依舊認為自己畫技了得——畢竟那是她曾經吃飯的本事,豈是祈善三言兩語就能打擊的——但有一點她也擔心,她自認為畫得再好,但甲方不肯買賬也不行的。
她遲疑道:「要不試探一下倌兒?興許他就是世俗之外少有能發現美的『知音』!」
祈善:「……」
世俗之外的知音???
呵呵呵,做白日夢比較快。
「實在不行……」
沉棠正想說「實在不行還是試一試,真有打手打人,最後誰打誰還不一定」,祈善同時開口道:「實在不行我幫你畫了交差,我們在孝城還是要低調一些,能不惹事就別惹事。」
「……也行,這活兒你賺我賺也一樣。不過,回頭還是要跟掌柜打聲招呼說畫師換了,總不能占你便宜。」沉棠對此沒啥意見,痛快答應,「我跟你說說那位倌兒的相貌神態。」
祈善:「……」
天曉得他多少年沒幹這活兒了,要知道即使是生活最困頓的時候也沒幹幾次。
內心腹誹,耳朵卻仔細捕捉沉棠的描述,不錯漏一處細節,同時在腦中構建布局。
謝天謝地,沉小郎君畫技迷人,但語言組織能力不弱,條理清晰簡潔,觀察細緻入微。
僅聽她的描述就能在腦中浮現那位倌兒的模樣、神態、特徵、脾性,心中有了數。
只是——
祈善敏銳捕捉到一點細節。
「你說那個倌兒起初對你不滿意?」
沉棠嚴肅糾正:「一開始是不滿意,但那不是我外表太有欺騙性麼?人家大概是覺得我年紀小,畫技沒有其他年長畫師好,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