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孝右手握成拳抵著胸口。
眼眶泛紅垂淚的模樣竟有幾分破碎脆弱。
祈善和顧池齊齊挪開了視線。
看同僚的熱鬧也要有分寸,若失了分寸惹惱對方,啥時候被記恨報復都不知道。祈善好不容易借崔徽壓制崔孝,再不見好就收,崔孝真跟自己撕破臉,受傷的還是主上。
崔徽平靜又堅定看著崔孝。
崔孝捂著心口好半晌才緩過勁來。
淚痕溫度被空氣帶走,只剩縷縷涼意,提醒他多年老毛病又犯了的殘酷現實。此刻的崔孝有種找條地縫鑽進去的衝動——自己被女兒氣得情緒激烈就罷了,還當著同僚的面落淚,同僚之中還有他記恨多年的仇家曲譚。
意識到這點的崔孝恨不得原地死了。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崔孝也沒辦法殺人滅口。
「倘若這是你阿娘與你的選擇,為父自當尊重。你放心吧,你不想為父做的事情,為父不會去做了,也不會為難祈元良」他用帕子堅定擦去臉上的淚,譏嘲,「呵,祈元良,亦或者稱呼你曲譚?你早認出老夫身份,卻能隱瞞這麼多年,小瞧你了。」
祈善懸著的心終於安全落地。
心情大好,自然不介意這種程度的諷刺。
起身沖崔孝作揖:「善孝大度。」
崔孝拂袖冷笑:「大度?老夫活這把年歲,第一次聽到有人夸老夫大度。用不著你給戴高帽!克五出面,老夫不跟你計較以前的仇,但以後呢?日子還長!祈元良,只要老夫在御史台一日,你最好『完美無瑕』一日。」
「千萬別讓老夫抓到把柄!」
「要是落到老夫手裡?哼,好自為之。」
他一定會將祈元良往死里整!
祈善:「」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啊。
自然耳熟的,前不久顧池剛放完話。
顧池戳戳祈善的手臂,給他【傳音入密】:【祈元良,你跟御史颱風水犯沖啊。】
前腳被御史大夫拔劍警告。
後腳又被實權上的二把手出言警告。
御史台雙劍都盯上他。
顧池:【有無一種如芒在背的焦慮感?】
祈善沒好氣回應:【焦慮什麼焦慮?說得好像你們不針對,御史台就少參我了。就憑你們御史台這些人還想扳倒我?正所謂『虱子多了不愁』,祈某的仇家不止你倆。】
要是怕了,他何必到處結仇?
要不是考慮主上基業,他早弄死崔孝了!
也許是崔孝配合態度良好,崔徽對他臉色好了不少,他旁敲側擊打聽阿娘的事兒,她也願意回答。在崔孝這邊,一直都是妻子排第一,兒女緊隨其後。聽崔徽的意思,兒女在這些年都各自成家,有了下一代。對於未曾謀面的孫輩,崔孝的熱情就淡了許多。
只是例行問一下年紀、數量、性別——以他跟妻子兒女的關係,這輩子能不能見到孫輩還是個未知之數,打聽太多反而會傷心。
知道兒子兒媳和睦,子女聰慧就夠了。
「你的夫婿沒陪你來?」
他沒忽略女兒風塵僕僕的模樣,也看到她雙手勞作的厚繭,猜測女兒這些年生活條件清苦也不穩定。心疼之餘也遷怒陌生女婿。
崔徽道:「女兒與他和離了。」
崔孝怔了一下,揚高聲音:「和離了?」
怒道:「他叫什麼?祖籍哪裡?住哪裡?他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與你和離?你為他生育二子一女,他與你和離,讓你在外漂泊流浪?這個狗東西現在死了還是活著?」
就算是分開也是女兒與他義絕。
和離?
真是給這男人臉了。
崔孝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殺意。
看得顧池咋舌。
這殺意可不是放著嚇人,而是實打實的,崔孝是真的要殺人!自己與崔孝認識時間也不短了,還是首次看到崔孝這般悍匪做派。
呵呵呵,可不就是悍匪麼。
崔孝打小就被他岳父撿回去當童養婿培養,在匪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