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窈和顧峻站在一旁,年輕人轉頭看來,他的眼睛像是沒有焦距一般,眼窩深陷眼睛裡布滿紅血絲。
他像是在看許窈二人,又或只是無意識地轉頭,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畫布上。
許窈剛才只是覺得年輕人側面和顧峻有點像,對方這一轉頭,許窈直接愣住了。
不僅是側面的輪廓,連眉眼也和顧峻很像呢!
顧峻顯然也發現了這點。
顧峻本來想問一問對方是不是畫家jason,忽然又不想問了。
顧峻牽起許窈的手,「天黑了,我們在外面待太久了不安全,回酒店吧。」
「可是——」
許窈欲言又止,顧峻沉默不語,許窈只能頻頻回頭,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個畫畫的年輕人。
這一晚,許窈滿腦子都是在海邊看見的年輕人,以及在jason畫展看過的黑海,兩種畫面在她腦海里切換,她躺在床上忽然忍不住問顧峻:
「你覺得我們在港口遇到的人會是jason嗎?」
顧峻沒回答,許窈以為他睡著了。
另一張床上的顧峻呼吸平緩,眼睛其實一直睜著。
顧峻注視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他也在想那個在港口遇到的年輕人,想著想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好像變成了jason畫裡的黑海,而在港口遇到的年輕人變成了費力呼吸的那條魚這天晚上,顧峻噩夢連連,他的夢裡爭吵聲還有滿地的血,濃稠的血鋪滿了整個房間,血液的顏色從鮮紅變成了暗紅,慢慢又變成了一片黑。在夢裡,顧峻自己變成了小魚,不管他怎麼掙扎都沒法從噩夢中醒來。
「顧峻,顧峻!」
好像有人在叫他。
是一道他熟悉的女音。
一雙手在輕輕晃動他,顧峻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睛,看見了許窈坐在他床邊。
「你做噩夢了?」
「沒有。」
許窈戳穿了顧峻的嘴硬,她把手搭在顧峻額頭上一抹,「你渾身都被汗泡著,我還聽見你說夢話了,叫了你好一會兒才醒。顧峻,我們得談談,昨天看了jason的畫展後你就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因為畫展想到了不高興的事?jason的畫確實能給人很大的衝擊力,我看了覺得震撼,同時也有點不舒服。」
許窈昨晚也睡得不太好,不過她生性樂觀,自我調節能力比較強,睡了一覺起來jason畫作對她的影響已經不大了。
看顧峻的樣子,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影響。
顧峻的性格本來就比較彆扭,許窈還挺擔心他的。
見顧峻不說話,許窈有點生氣,「我們之前怎麼約定的,做夫妻要交流,你什麼心事都不和我說只是帶我吃吃喝喝,這就算夫妻之間的交流嗎?」
顧峻揉了揉眉心,一夜噩夢讓他人雖然醒了精神還很疲憊。
「我說了什麼夢話?」
他問許窈,許窈小小遲疑了一下:「你一直在叫媽媽。」
許窈和顧峻閃婚這麼久了,她把許家破產的事,她自己的感情經歷一股腦告訴了顧峻,顧峻卻從未對她提起過家裡的事。顧海山下葬時,許窈在墓園裡還看見顧峻過世的奶奶和爸爸。墓園裡沒有顧峻媽媽的墓碑,許窈還曾替顧峻慶幸過——沒有墓碑,顧峻媽媽應該還活著,顧峻從來不提媽媽,可能是父母離婚比較早?
不管怎樣,顧峻媽媽還活著的話,顧峻在這世上就是有親人的。
許窈尊重顧峻的隱私,她想等顧峻主動告訴她以前的事。
如果沒有昨天港口的插曲,沒有顧峻做噩夢叫「媽媽」,許窈依舊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她還可以耐心等待。
不過許窈現在等不了,因為顧峻的狀況明顯不對。
出門旅行不是打探顧峻往事的好時機,這不沒辦法麼,有的事兒攤上就是攤上了,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
許窈實話實說,顧峻卻仿佛被噁心到了:「不可能!」
許窈笑笑不說話,直接打開了手機的錄音軟體點了播放。
顧峻自己的聲音在房間裡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叫「媽媽」,顧峻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