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風勢漸起,吹起林中秋葉,簌簌聲響不絕。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陽光從罅隙中透下,落在地上,時而銅錢般渾圓,時而細指般修長,時而奇形怪狀,什麼也不像。
扶萱坐在好頭赤這匹大梁難得一見的良馬之上,口中哼著小調,右手手掌攤開,去接秋葉中漏下來的陽光。
前行中,一曲哼完,她想起了荊州。
憶起童時,她也是這般坐在馬背上,伯父牽著她的白兔,荊州的落日總是絢爛極了,將伯父偉岸的身影照在地上,影子拉地老長。
她那時說:「伯父,你快看呀!地上的伯父好高啊!」
伯父大笑了兩聲,圓亮的眼睛看著她,殷殷期待,「待萱萱長大,也會長高高的。」
「會有伯父高嗎?」
「努力努力,恐怕會的。」
最教人記憶深刻又回味無窮的事,永遠是那些日常中芝麻粒兒大小的溫馨小事。
一幕接一幕與伯父相處的回憶湧出,扶萱喉中漸漸哽住,看著自個接著陽光的手掌,目中漸漸模糊。
「若是不來建康城,就好了……」她低聲喃喃道。
這聲呢喃入耳,謝湛牽著韁繩的手一緊,好頭赤停住步子。
自六月中扶家出事起,她的愁緒便堆在了黛色眉稍,他再未見她開懷笑。如今細想,上一回她大笑,還是在劉府芙蕖塘,與張女郎互相潑水那回。
先前她與他無甚瓜葛,他即使欲做些事,也難免畏著手腳。
如今卻不同了。
謝湛抬手搭在扶萱後腰處,將她往前一推,而後,飛身一躍,坐在了她身後。
扶萱噙著淚望向謝湛,郎君在斑駁的光影中,專注看她,面目冷靜,沉默不語。
她背靠著他冷硬的胸膛,非是溫暖,卻是安全。
他將手置於她的腰上,摟緊,扶萱身子微顫,目光移到腰上,復又移到他臉上。
謝湛看見了她眼中的疑惑,用指腹將她的淚痕抹盡,開口回她:「坐好,我們去體驗。」
「體驗什麼?」扶萱問。
「美。」
謝湛話畢,好頭赤邁出馬蹄,快走幾步後,便是極速往前奔騰。
馬蹄踏踏聲中,眼中風景變幻,扶萱看出了謝湛口中的「美」——
蘭葉遍地,楓葉霜沁,叢林盡染。和煦秋風拂過臉,鳥禽振翅逃竄,秋果於枝頭燦燦,不知名的野花細草映入眼帘。
乃有人間不得之靜謐,亦是萬物熱鬧之世間。
漸漸地,奔跑速度緩下,謝湛抬手指向每一物,或近或遠,或高或低,他像春山點墨的詩人,沉穩開口——
「芳草復萋萋,槐木猶復爾」
「松木多瘦堅,軒轅正華滋」
「木欒何翛翛,榕木常炎土」(注)
……
他的音色深沉,語句緩慢,他指給她林中山樹,又給她講園中家木。講它們的姿態、繁茂的時節、老去的歲載。
他講花草飛蟲,也講燕雁鴻鵠。
扶萱沉迷其中,忘記悲傷,忘記疼痛,一時只覺出,世間萬物皆有無與倫比的美態,爛漫又燦爛。
「你說螢火食肉?腹部有光是為求偶?」她大睜著眸子問。
「腐草為螢,且螢火的幼蟲常吃蝸牛、蛞蝓、蚯蚓。不止如此,它們常出入墳地。」他答。
「咦——」扶萱打著冷顫,抱了抱自個的胳膊,「好陰森啊。不去看了。」
謝湛輕笑,「這也怕?」
扶萱瞪他一眼,「那可是墳地。」
謝湛低聲:「我會陪你。」
「我才不會去!」
「……」
謝湛帶著她,從密林到林邊,來到兩山之澗,又沿山澗行至一汪碧色泉潭。
韁繩收緊,馬兒停下,謝湛翻身下馬,而後伸手接她。
他展開有力雙臂,極具耐心地等著自己的女郎從馬背上傾身,毫無顧忌地向他懷中撲下。
扶萱有些訝異,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