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綿只擺了擺手,還沒說話,那個原本看向江意綿的老人就一把抓住了王金寶,滿臉淚痕地道:「金寶,你,你告訴嬸子,你傻根哥是不是死了?」
王金寶瞬間紅了眼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老人卻一下明白過來,整個人搖搖晃晃差點直接昏厥過去,還是一旁的侍衛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沒摔在地上。
其他幾個老人聽見這話都愣了,怔怔地盯著前廳里那一攤攤乾涸的血跡,好一會都沒說話。
他們是今一早看見王金寶回來,才知曉昨日山上發生了大事,原本早已失望麻木的心一下重新活躍起來,紛紛抱著希望跑來找自己孩子。
可剛才看見那麼多傷員,每張痛苦的臉都不是他們熟悉的人,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想,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不想心裡那點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消失殆盡。
王金寶看見面前這一張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心裡一陣陣的難受,猶豫了半晌,才一咬牙道:「各位叔伯,實話告訴你們,咱們村里上山的人留下來的沒幾個,你們要做好心裡準備。
到時候人沒回去,你們也別來找這些大人,他們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不是那些害我們成了如今模樣的朱世昌之流。
你們為難他們,在這鬧事沒用的,那些人回不去。
聽江姑娘的,你們把兒女的名字都留下,若是有活著的,或是能找到屍體一定告訴你們。」
第一批上山的人差不多都去世了,留下的人也都瘋瘋傻傻的,他也不知道這次礦山坍塌那幾人還在不在,完全不敢打包票說他們還活著。
與其心裡一直有希望,不如先早早認清現實。
江意綿聽見這話倒是多看了王金寶一眼,是個清醒又狠得下心的人,怪不得能在山上活這麼久。
那種折磨下能堅持這麼久也沒瘋癲,確實不是普通人。
那些老人聽見這話雙眼裡的期待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悲傷,以及那一聲聲重重的嘆氣。
這道理他們何嘗不知道,只是在看見王金寶回去後,那些早已經消失的期盼重新縈繞在心頭,想來碰碰運氣,看看自己兒子和女兒是不是還活著。
幾個人對視了幾眼,才默默點了點頭。
儘管心裡的難受抑制不住地從眼眶裡冒出來,他們也都沒再哭喊,只默默登記完家人的姓名,才對著江意綿幾人道:「謝謝幾位官爺。」
不管他們的家人是不是還活著,他們也算是得到了重生,以後都不必困在這一方之地,可以不用每天擔驚受怕,不知道哪天就會被山上或者莊子裡的人砍死。
以後的日子至少是比以前有些盼頭的。
江意綿看著那些人撐著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不怪他們如此激動,直接找來了莊子,若她是他們,只怕會更加激動。
不過是想來看看,確認自己兒女是不是還活著罷了,想驗證一下心裡的那點期待是不是真的罷了。
見幾人離開,王金寶才有些難受地道:「我是小心避開人回去的,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看見了。」
村里留下的人不多,他自然也清楚不少人的兒子都死了,這才只敢偷偷摸摸回去,不敢去他們面前晃悠,怕那些人觸景生情,只想著回去看一眼爹娘和孩子就趕緊回來。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倒是給江意綿他們惹了事。
江意綿倒是沒所謂地擺了擺手,「沒事,人之常情。」
那些人若是不找上門來才奇怪。
好在他們都是有理智的,只是想來找兒女,不是想來找他們報仇鬧事。
王金寶見她是真不在意,才算是鬆了口氣,猶豫了好一會才道:「江姑娘,朱世昌的那些姨娘會不會也被砍頭?」
他是昨日回去才知曉,妹妹居然成了朱世昌的姨娘。
一開始還沉浸在妹妹還活著的喜悅里,後來才意識到不對。
朱世昌幹得可是謀反的罪,是要誅九族的,不管是朱府里的夫人小姐,還是莊子上的姨娘,都是要一起砍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