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逝間,一個星期匆匆而過。
蕭齊天的傷勢恢復得極好,早在三天前,便已能夠下床。只不過他很少走動,大多時候都躺在床上,只有在無人的時候才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或者在早上的時候起來呼吸點新鮮空氣。
這廝陰險得呢,死皮賴臉地惦記著人家的寶藥,可不想被人發現他能夠下床了。
當然,即便他走動,在這小小的冷家,想不被人發現,還是挺容易的。
雖說如此,這三天來,他依然將冷家的情況摸了個通透。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商業家族,世代經商,財力雄厚。家主冷建輝,雖是商人,但也是築基後期的強者,在這劍海鎮,已屬巔峰強者一列。
當然,冷家偌大的基業,單靠冷建輝一個強者,肯定不能維持。
為此,冷家還在外邊請了三大供奉,其中一個築基後期,兩個築基中期。皆來歷神秘,神出鬼沒,即便是冷家中人,也很少能夠見到。
自然,冷家還少不了護院,個個龍行虎步,身手矯捷,護衛著這艘商業大船的航行。
這天清晨,蕭齊天照例起了個大早,推開房門打算呼吸點新鮮空氣。驀地一愣,卻是他的耳中,竟然傳來一曲琴聲。
那琴聲悠揚,卻又跌宕起伏。時而雄渾,時而清婉,宛若戛玉鳴球,又如萬壑松濤。急時如火山噴發,狂風驟雨,緩時如輕歌曼舞,置身瑤池鳳闕。
一曲聽罷,塵襟頓爽。只覺得神仙著意,嫦娥側耳,不外如是。
他忽然有些好奇,琴曲如此動聽,想來能彈出此曲之人,定也不俗吧?可惜他剛剛竟聽著琴曲入迷了,忘記了去尋那撫琴之人。
正覺遺憾之時,琴聲又起。
那琴聲優美,宛如天籟。只一瞬間,蕭齊天便呼出了一口濁氣,恍如涓涓流水從心頭淌過,洗盡鉛華,清淨心靈。
再一瞬間,蕭齊天恍如置身萬里山脈之中。千山茫茫,一股股浩瀚的氣勢壓迫而來,大氣,磅礴,孤傲,任世事變遷,任風吹雨打,我自巍峨聳立。
再一瞬間,蕭齊天恍如置身萬丈高山之上,頂天立地,萬里河山盡收眼底,不自覺心胸開闊,有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胸口生出一種絕頂凌天,一覽眾山小的豪情。
再一瞬間,琴聲一轉。蕭齊天忽然就來到了溪流之邊,遠離塵囂,與世無爭。流水潺潺,清幽,淡雅,亘古綿延,潤物無聲。
再一瞬間,琴聲急變,流水聲霍然加大,涓涓細流徒然匯聚成滔滔江河,奔騰向前,百折不回,開拓進取,水石相擊,震動天地。
如此旋律,如此琴聲,當真是妙不可言,前一刻能見到青山隱隱,碧水迢迢,數股溪流交叉縱橫,靜靜流淌,如詩如畫,山明水秀恍如世外桃源。霎時間卻又峰迴路轉,前方豁然開朗,汩汩山泉驀地匯聚成奔騰大河,水勢滔滔湍急,從萬丈山巔傾瀉而下,一如那銀河落九天。
蕭齊天醉了,如痴如醉。
誠所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不自覺地,心中對那撫琴之人更是好奇,當下豎起雙耳,循聲向前。
冷家很大,一路上亭台樓閣著實不少,青磚綠瓦,翹角飛檐;遊廊兩邊,雕龍畫柱,玉欄繞砌;錦綉花園撫石依泉,奇花異草,爭奇鬥豔,七里飄香。總的來說,富貴中帶著高雅,當真不錯。
蕭齊天一路向前,避過一個個下人,在琴曲還沒彈奏完畢之前,終於接近了琴聲出處。
那是一個香閣,粉簾遮窗,門卻開著。
蕭齊天情知這定然是一位女子的閨房,冒然入內實屬唐突。他猶豫半會,終究忍不住好奇,躡手躡腳地進去了。至於為何要躡手躡腳,自然是不忍打斷別人彈琴。
再說了,如此優美的琴聲,多聽一秒都是享受,若是打斷了,可不是罪過嗎?
一進門,蕭齊天卻又一愣。
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張蕭齊天極其熟悉的俏臉,這段時間天天見到。
只不過,這張臉每次對他都冷冰冰的,此時卻是一臉溫和與陶醉。
那恬美的神情就連蕭齊天也怔了一下,眨了眨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來,這張臉的主人,竟是每天都按時給他送藥的那位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