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嗬,節度使楊大總管居然親自來了碼頭……」有人在登州州衙的附近也有店鋪買賣,楊烈出行的儀仗見得多了,自然認得出來。
絕大多數城裡人,其實並不比鄉下的土農民富裕多少,只是,他們住在城裡,見過的世面,聽過的故事,比鄉下人多一些罷了!
實際上,在後世也是如此。大部分城裡人,都是工薪階層,拿著乾巴巴的幾個工資和獎金,生活也只能算是勉強過得去而已。
但是,少數的城裡人,卻總有種莫名其妙的高人一等之感。他們不僅瞧不上外地人,更看不上衛生習慣沒有那麼多講究的鄉下窮親戚。
「我說,吳兄,你居然認識楊節度大總管?」有人湊過來滿是驚訝和狐疑的問老吳。
老吳正愁沒人問他,隨即露出神秘的笑容,得意洋洋的反問那人:「想知道麼?嗯,今晚的酒飯……」
「沒問題,都包在小弟的身上了……」
「城裡的大德興酒樓……」
「上好的女兒紅……」
「再找兩個唱小曲的來……」
看熱鬧的草民,從來都不怕事兒大,既然有人說了包在他身上的大話,那麼旁人的添磚加瓦,添油加醋,也就別怨大家心恨手黑了。
「好,好,好,都依了,再請哥哥們去寄香樓……」那人一向吹慣了牛皮,索性破罐子破摔,大話越吹越大。
「我不僅認識楊節度,還和他的舅兄一起吃過酒呢……」老吳明知道那人是個吹牛不打腹稿的傢伙,卻架不住想顯擺的心思,滔滔不絕的說,「楊節度的妻兄,可真是個海量啊……」
「我說,我好象聽說過,楊節度至今尚未婚配吧?」看熱鬧的人裡邊,總有人消息比較多一些,索性直接提出了質疑。
「呃,那是楊節度最寵愛的妾室之兄……」老吳的手心裡,已經見汗。
「我說吳兄,不對吧,平盧節度使可一直是李小相公吧?」又有人看不慣老吳的吹牛,直接撲上來打臉。
「哦,哦,我說快了,應該是楊……楊節度副使……」老吳恨死了,牙根直發癢。
「快看吶,李小相公的帥船靠岸了……」有人大喊了一嗓子,把人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老吳趁人扭頭去看的工夫,快速抹了把額上的冷汗。
眾人一齊扭頭看向碼頭的方向,這一看不得了,連吹慣了牛的老吳,都禁不住猛抽了一口涼,暗道一聲:「我的個小乖乖呀!」
迎面就見最前邊的一艘艨艟頂端,高高飄揚著一桿大纛旗,描金的隸書大字:李,在輕風中翻卷搖擺著,傳遞出一種怎麼說不清楚的壓迫感,令人心裡沉甸甸的,幾欲喘不過氣來。
此時的李中易,正負手立于帥艦最上層的欄杆旁邊,雪白的儒衫隨風輕拂,髻上的玉簪在陽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簡直就是一位飄逸出塵俯覽眾生的世外高人。
幾層樓高的碩大帥艦,在水手們的熟練的操持之下,緩緩靠岸停穩並系上纜繩。
「某楊烈,率闔城官將,恭迎相帥大駕。」
早早被派來安定平盧的楊烈,第一個挺身而出,領著整個登州的各級官員和將領們,大禮拜見李中易。
李中易站得高,自然看得遠,岸邊行禮的官員們,可謂是千奇百怪,令人忍俊不禁!
左側的武將們,以楊烈為首,全都是重重的捶胸,「嘭嘭嘭……」的重擊之聲,仿佛經過無數次訓練一般,一齊響起,又一起停下。
右側的節度使府及州縣的文官們,則和武將們迥然不同,他們紛紛躬身行禮,一揖到地。然而,由於事先沒有訓練過相應的禮儀,文官們的行禮動作,可謂是參差不齊,洋相百出。
也許是出身問題,也許是受了現代平等觀念的洗禮,李中易並不是特別在意禮節方面的疏漏。
自從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歷朝歷代為了凸出皇權至高無上的威嚴,制定了無數的典章制度,用於約束國民的言行舉止。
然並卵,野心家權臣們,該攬權照樣攬權,連皇帝都敢廢敢殺。蟻民們,吃不飽飯了,管你皇帝是不是真龍天子,不揭杆就要餓死。
由此可見,禮儀不能不要,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但是,也不能太把禮儀當回事,須知過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