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認定了玄永大師的病情藥石無用,龐嘉敏這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語氣之中充滿了決絕。
「那好,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雖然不曉得為什麼會有酒精肝的症狀,但也不是不能治。」
唐焰微微一笑,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黑匣子,將榮耀金針排在雙手之中,眼眸微微閉上,似乎在冥想思索。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法宣再怎麼遲鈍,也算是明白了。
兩名醫生並沒有如他想像的一樣和睦相處,交流醫術。
同行相輕,龐嘉敏對唐焰充滿敵意,而後者也不是軟性子,當即報復了回去。
「兩位施主這又是何苦!冤家宜解不宜結,白白添上一份因果,玄永師傅也會不高興的……唉……」
話說到一半,法宣嘆了口氣,「玄永師傅早年參加抗日戰爭,受過不少槍傷,很多時候都沒有合適的傷藥,所以都是用烈酒止痛,這肝臟的毛病,大約應該是哪個時候留下的吧……」
到了龐嘉敏和唐焰這種程度,都是心志堅毅,以自我為中心,有了一套自己的行事作風,不會因為外人的三言兩語而改變,所以法宣不再勸誡兩人,說起了玄永大師的過往經歷。
「情志抑鬱這一點,在寺廟裡的老人都曉得,玄永師傅一直心系寶島,當年一國兩制出來之後,師傅聽到這消息,吐了口血,就再也沒說過話了……」
所謂的一國兩制,在當時情況下是最好的策略,和平統一,可以安撫寶島的民眾,又能給國內民眾一個交代。
可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這是一種背離。
說完這些,法宣的視線落在玄永大師枯瘦的身體上,語氣之中滿是複雜。
或許這位老人並非沒有嚴格遵守戒律,喝酒又殺人,但法宣首先是一名中國人,然後才是和尚,他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玄永,甚至隱隱約約還有些崇拜,恨不能生同時,並肩作戰。
龐嘉敏心中一驚,不敢置信地看向唐焰:「這麼說來,這個小子說的沒錯?」
他人品不行,醫術卻是不錯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之前通過師門秘法探測過,玄永大師已經精、血、氣三竭,不可能活過三天,所以自信又重新回到了身上,笑看唐焰出醜。
聽完了法宣的敘述,片刻之後,唐焰猛地睜開雙眸,漆黑如墨的眼瞳里閃過一道精光。
他已經有了治療思路。
「大師,我要給你施針了,請配合一下,稍微把氣血鬆散一些,不要一直收攝,這會影響到施針。」
玄永大師這才第一次正色看向唐焰,眼裡帶著些許疑惑之色。
他沒有料到,唐焰年紀輕輕,居然能夠看出他的身體情況。
玄永不言不語,只是微微一笑,滄桑的眼眸之中似乎藏著無窮的閱歷。
一切盡在不言中,只需要一個眼神,唐焰就知道了老人的想法。
大師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他一直強撐著,並非貪圖這大好人間,而是想要將自己的智慧和佛理留下來,傳給後人。
若非疾病來的太突然,恐怕玄永大師早就完成了遺願,離開人世。
現在的他,只是勉強吊著一口氣罷了,一旦開口,很快就要身亡。
「放心,我會治好你的。」
戰爭年代過來的人,做事風格和和平時期的人就是不同,聽到唐焰這話,玄永大師面上浮現出平淡的笑意,當即放鬆了對氣血的拿捏。
哪怕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一旦唐焰沒辦法治好病,今天就要死去,他依然這麼做了。
明明是耄耋老者,隨時可能隕落,但這一刻,老和尚的身體卻散發出無窮的熱量,乾癟枯瘦的身體開始漸漸回復正常的色澤,仿佛像是個年輕氣壯的小伙子。
但所有人都曉得,這像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如果唐焰只是說大話,並沒有把握真正治好玄永,那麼大師很可能熬不過今天。
莫名地被寄予信任和厚望,唐焰感覺胸口有些發燙。
眼前的不僅僅是一個病人,更是一位英雄、一位無私的長者。
站在玄永大師身邊,唐焰感覺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洗滌,手指不禁微微震顫著。
第一百三十七章治療玄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