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雖然天氣還依然很炎熱,但也開始轉涼。昨夜剛下過一場小雨,今天更是涼快。
下午時分,長安西市外的大街上,人流如織,騎馬的坐車的走路的,大家都很匆忙。
康安騎著一頭毛驢走在街上,前面還有個漢子牽著毛驢。這頭驢是租的,就是租這漢子的,長安西市里有許多專門的賃驢人,花點錢就能租頭驢子,載人載貨都很方便,甚至租頭驢還會有個漢子牽驢,這漢子還會充當長安城的嚮導。
做為一個西域的粟特商人,福安已經在長安只了好些年了,他三年才會返回一趟西域,在這裡他還有一個自己的鋪面,對於長安這座住了十幾年的城市,他已經越來越習慣他,也越來越喜歡他。
他最喜歡這座長安的輝煌,喜歡這裡的熱鬧,這是遠在西域的康國根本見不到的。
有時候,他也會放下鋪里的生意,交給自己的兒子們,然後也不騎自家的馬,而是到西市的賃驢人那裡租頭驢子,慢悠悠的逛逛長安城。
看看長安的風景,也瞧瞧長安來來往往的人,老康安看著不少風塵僕僕的西域胡商進城,總會想起十幾年前自己隨父親第一次進長安城時的景象。
他喜歡長安,十幾年過去,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一個唐人,一個長安市民。他穿漢人的服飾,說漢人的話,甚至找了先生學習漢人的文字,讀漢人的書,幾年前甚至還信了漢人的道教。
背上的包袱里背著不少銅錢,還有一些香油,他打算照例逛過長安城後,卻宗聖觀。
「老康,又去宗聖觀啊?」
走過一個路口,那裡武侯鋪的幾個武侯跟他打著招呼。在這裡呆久了,老康安跟這些武侯們也極熟。
他笑著點頭,「回頭有空去釣魚啊!」
那賃驢人步子邁的很快,個子高大,一副大鬍子,高鼻深目金髮碧眼的,雖然也一樣大唐人裝束,但其實這人也是個西域胡種,不過他不完全算是胡人,母親是個西域來的胡姬,後來跟一個來長安番上的小軍官好了,然後那軍官番上完又回了江南,胡姬卻發現自己懷孕。
幾個月後生下兒子,一個胡漢混血。打小就在長安長大,如今轉眼已經二十多歲,論起來,他甚至對長安比老康安還熟悉。老康安每次都賃他的驢,也算是熟客,他都不用問就知道老康安要去哪裡。
「石頭啊,聽說你最近相中了個姑娘?」老康安問。
那高大的混血長的很粗糙,但其實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只是顯老點。他轉過頭咧嘴一笑,一口倍地道的關中話脫口而出。
「是啊,就是西市賣雞毛的那羅老漢的女兒,人還不錯的。」
老康安笑道,「既然人家沒有瞧不上你是雜種,那就抓緊了。手裡夠錢不,不夠的話可以到我鋪里來支點,咱們也算是西域老鄉,我利息不會多算你的。」
石頭的母親姓石,來自西域的石國,而他的父親據說也姓石,卻是來自江南的潤州,二十年前父親離開長安後,再也沒回來過,也沒有音信。她母親其實只知道他在江南潤州,但具體在哪根本不知道,或許對於那位石姓軍官來說,與這胡姬只不過是在長安番上時的一段風流往事而已。
石頭現在努力賺錢,就是想早點攢夠錢娶房妻子。他的那頭驢,也是在老康安那裡借來的錢買的,現在都還沒還清,不過自買了自己的驢後,收入明顯是增加了許多。
對老康安,石頭是很感激的。這位同鄉在長安很照顧同鄉,有困難找這位同鄉借錢,一般都能借到,雖然也是要利息的,但畢竟人家肯借。
「康老,我最近新找了個兼差,城南新開張的長安報社讓我幫他們賣報送報,也能有點額外收入呢。」
「對了,康老你要不要來一份,挺不錯的,好多人看了都說好呢。」
「什麼報紙?」
「是一種紙嗎?」康老問。
「是書。」石頭撓了撓頭道,「但跟一般的書又不太一樣。這書很便宜的,好幾十頁呢,字比較小一個,但一份卻才五十文錢,如果包月或包年還有折扣優惠,最低能有八折優惠。」
石頭有些笨拙的推薦著,平時牽驢滿長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