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你在這兒候著。一會兒見了饒爺,記得嘴巴甜一點兒。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饒爺雖說脾氣不大好,可是只要你伶俐些,能討得他的歡喜,那他就能成為你的靠山。要是有饒爺罩著……」
張小海壓低嗓音,小聲道:「那這西市,你就能橫著走,整個長安城,你都能橫著走。」
「是,小海哥您多栽培。」
「嗯!」
張小海滿意地點點頭,這小子,其實挺會拍馬屁的,人也伶俐,雖說是小地方出來的人,可也沒多少鄉下人的蠢笨,到底是讀過幾天書的,雖說沒什麼功名。
「等著吧,我先求見饒爺,替你打聲招呼。」小海又囑咐了一聲,便撣撣衣裳,向內堂走去。
陳飛揚等他消失在門口,才長吁一口氣,塌下了原本挺拔的腰杆兒,悄悄活動了一下膝蓋。這長安城就是規矩多,陳飛揚從小散漫,不習慣跪坐,硌得膝蓋痛。
自從在利州與小神仙李魚一別,陳飛揚就懷揣著詩和遠方,奔向了他心目中的大城市,也的的確確是當世第一大城的長安。
李魚離開利州的時候給了他一大筆錢,他早就纏在了腰間,替李魚誑開利州城門,放跑了李魚一家人之後,他就逃之夭夭,先找了個山窩子藏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他就躲在南北要衝路上,等到有商隊經過時,才上前求同行。他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坊間潑皮,若不傍著個大行商,哪有可能安全抵達長安,到最後只怕他人到了,錢也早被剪徑的蟊賊給搶光了。
尋了同路的大行商同行,陳飛揚順利抵達了長安,這隻青底蛙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長安城。
接著,他就得尋找生計了,多方打聽盤算之後,陳飛揚利用李魚給他的錢在西市里做了個小買賣。買賣很小,不屬於那四萬家店鋪,也不屬於那八萬家地攤,而是根本不納入統計的小貨郎,挑著攤子遊走賣貨。
不過,生意並不好做,他一個利州閒漢又從不曾接觸過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入不敷出。好在他夠謹慎,沒敢把錢全投進去,急忙的把砸在手裡的貨低價處理了,另尋生計。
在西市做挑擔小貨郎,也是要交稅的,還要向西市實際上的管理者交「保護費」,陳飛揚阿諛起人來,是可以完全不要麵皮的,倒是因此結識了一位大哥――張小海。
陳飛揚處理了貨挑子,請小海哥吃了頓酒,求關照。這小海哥倒也挺講義氣,主要是被陳飛揚拍馬屁拍的飄飄欲仙,便一口應承下來,叫他回去等信兒。
這不,拖了幾天,這廂小海哥有事兒要去向饒耿饒大爺匯報一些事情,順道兒就把他給捎來了,核計著提攜一下。
「哎,但願小海哥在那位饒大爺面前真能說得上話。我這坐吃山空的,可是快要身無分文啦。」陳飛揚為「長安居大不易」發著感慨,那廂里張小海已經到了後堂。
每次到這後堂,他都不免要腹誹,你說好好的房子,敞亮的門戶,干碼非得砌起牆來,弄出一道逼仄狹長的甬道來,據說是學的西市王,他還真不信,皇帝一般的人物,應該是住在皇宮一般的所在吧,怎麼能這般小家子氣?
穿過了長長的甬道,張小海咳嗽一聲,在一道門戶上叩了叩,朗聲道:「饒爺,小海求見。」
半晌,裡邊沒動靜,張小海有些納罕,剛剛外邊的侍衛可是說過,饒爺在的啊,不光饒爺在,麥晨和榮旭那左膀右臂也在啊。小海提高了嗓門又喊了幾聲,不見饒耿發話,便又喊起了麥大哥、榮大哥,依舊無人理會。
小海滿腹納罕,悄悄推開門兒,正前方就是正堂。小海走進去,隔著迎門的屏風站定,再度唱名報進,裡邊依舊沒有反應,小海也有點惱了,知道你是爺,可也不能這麼不拿我當塊材料啊,多少你也該應一聲才是。
小海轉過屏風,想當面再次報進,人剛轉過屏風,目光一掃,整個人都呆在那裡。
麥晨……
麥晨就在他的腳下,頭抵著他的足尖,仰臥著,怒目圓睜,咽喉上一口鋒利的短刀,短刀沒至柄處,連一滴血都沒溢出,可只一看,人人都知道,他已經死了。
因為他大張的雙眼黯淡的就像曬了三天的死魚。
小海篩糠般打起了擺子,慢慢抬起頭,再向前看,他又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