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睜開眼,是啊,先生是乾乾淨淨地走的,此一舉,元帝再不會計較那些學生的請願之舉,再無法算計於他了,他的名聲聲望只會成為傳說,而非工具。筆下樂 m.bixiale.com
既是走得欣慰,便是蕭令瑤所說的死得其所,這是值得開懷的事,他扭頭,看到蕭令瑤腳邊放著一壺酒,他順手接過來:「還是你想得周全。」
「秦風,如若前朝未滅,我的祖父會成為帝王,而我也會成為名正言順的小郡主,乃到後來,我成了新朝的錦華公主,不論是前朝的小郡主還是現在的錦華公主,身邊總有追隨者。」
「這個朝代的人忠君是刻在骨子裡的,尤其是文人,你無法改變,違君便是逆君,忠君的人不在少數,在文人中更是泛泛,你或許以為他們太過執著,但那是他們的路。」
「程老先生走的是忠君之路,但他應是想走好好育人替東越培養更多良才的路,而非是淪為權力爭奪的棋子,程岑也好,書院的學子也好,都有違他的初衷。」
「此是老先生的痛點,還有陛下的不信任,陛下的利用,這些堆積下來,老先生能走的路已經不多,逃,他不會,以死明志,以死忠君,以死警示,這是他最好的路。」
蕭令瑤拿起酒杯,秦風倒滿酒,接過去緩緩地倒在地上:「先生好走。」
看著地上的酒漬,聞著酒香,蕭令瑤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完全不像比他還小三歲的樣子,這份成熟與體貼讓秦風反握住她的手,這才看到她頭髮散亂,明顯是匆忙束髮而來。
一抹暖意從胸膛划過,許是聽到消息便第一時間想到他會悲痛萬分,這才匆忙趕來。
「多謝你這麼快過來,」秦風說道:「我本以為和這世道已經融合,是我錯了,仍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路還長著,我只是在路上罷了。」
蕭令瑤聽出一絲弦外之音,心頭的疑慮再次划過,卻也只是水面上驚起的小小波瀾而已。
「你可知外面的情況如何?」蕭令瑤說道:「你不想去看看嗎?」
程老先生留下的帛書被元帝下令懸掛在宮牆之上,秦風與蕭令瑤趕到時,圍觀的百姓圍了一層又一層,如今的情狀與春闈放榜那日無二,而程老先生的遺體已經被帶入宮中!
死者為大的道理在古今都行得通,何況程老先生的舉動將會震驚天下?
圍觀的人群里不少都是學子,他們激動地往前擠,都想一睹程老先生的絕筆,但在這群人當中,有人卻是跪在地上的,秦風一眼認出他們是當日曾經當街跪請的學子們!
他大略地看了一眼,唯獨不見那日最為得意的陸鳴,他此時應該縮在某個角落裡瑟瑟發抖,他接到信件便按野心搞事情,並未知會程老先生,終是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他惹下的禍由程老先生一併承擔,在其餘學子幡然悔悟之時,此人卻龜縮了起來!
「程老先生這是知曉書院學子貿然議論朝政,干涉朝堂之事,引來民間騷擾,所以才尋了短見?真是可嘆可惜,書院的學生就該苦心研學,將來方能成棟樑,怎得如此糊塗!」
「可不是,若是各家書院都由他們一般不正經讀書,成天跑街上跪請,不是官員卻幹著官員的事,真當自個是顆蔥,這天下都要大亂了。」
「朝堂事自有官員們和陛下處置,這群學子也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這回好,白白逼死了他們的恩師,老先生這一生殫精竭慮培育學生,桃李滿天下,連死也是如此震撼。」
「我東越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出一位賢師,真是可惜,可惜啊。」
人群轟然,那幫跪著的學子中有人嚎啕大哭起來:「先生,學生悔矣,悔矣!」
哭聲此起彼伏,秦風正要握拳,蕭令瑤低語道:「人群中有紫吾衛和飛龍軍,你且當心。」
秦風低語道:「我與先生碰面之事陛下必定已經知曉,只是此消息不知何時才能傳回北關,好讓那縣主瞧瞧,她是如何一手逼死了自己的祖父。」
原本她出嫁那次,秦風的心就提到嗓子眼,擔心程老先生鑽了牛角尖,萬沒想到分明送走了程岑,事情也算完美解決,繞來繞去,老先生終是走了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