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州方圓何止萬里,如今卻遍地荒蕪,不見人影。
奉天城乃呂州首府所在,可城中卻已是人去樓空,只有少數老邁之人未敢離去。
府衙以內,州牧梁源坐在位子上看書,可心裡總也不踏實,眼皮不住地亂跳。
忽然一陣夜風自窗外吹來,搖晃了燈火,使得梁源受了一驚,隨即放下書本,招呼下人。
老管家推門進來,給梁源倒茶,問道:「老爺,我看你六神無主,可是有什麼心事?」
梁源皺著眉頭言道:「不知為何,我今夜心中突然慌亂,只怕是上天有警,叫我小心。」
老管家趕緊笑道:「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便是朝廷派來的欽差也不是對手,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宋拯?」梁源默念幾聲,隨即起身道:「替我更衣,咱們去見見這位大忠臣!」
「是,老爺。」
死牢陰暗,空氣潮濕,但裡頭卻也見不到幾個犯人的影子。一處監牢內,宋拯衣冠端正的盤膝在地,閉目養神。膝上橫放著百里龍騰所賜金鞭,泛著淡淡光暈。
不多時,便聽牢門打開,腳步聲一點點的靠近。
宋拯為睜眼,開口便道:「梁大人深夜來訪,莫不是要送本官上路了?」
燈籠靠近,燭火映出梁源的身形,立在牢門前,笑著道:「宋大人為何急著求死?你如此說,我若不殺你,豈不是本官的過錯了?」
宋拯慢慢睜開眼,看向梁源道:「我雖死,卻不可含冤而死。宋拯有事不明,還需要梁大人據實相告。」
「當然!」
梁源一擺手,老管家便打開了牢門,扶梁源走進去。隨後又擺上椅子,給梁源落座。
梁源坐下道:「本官深夜不眠,便是要讓宋大人死個明白。」
「你等了這麼長時間,看來內閣並不想要我的性命,」宋拯言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他們想讓你將我綁縛京城受審,我說的可對?」
梁源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朝廷的事,想必宋大人還不知道。王元忠為了保全太子,自盡於宮門前。可惜太子依舊被廢,遣送傾安城幽禁。如今的內閣,是賈成道這個老狐狸任右相,二皇子與六皇子一起監國。宋大人以為如何?」
宋拯聽完,臉色不太好看,嘆息一聲 道:「朝中奸佞當道,致使忠臣冤死,儲君蒙塵,可惜我宋拯陷於此地,無可阻攔。臣對不起大乾啊!」
「就憑你?」梁源笑道:「你以為王元忠的死和百里長空被廢,是因為朝中之人陷害?你真大錯特錯矣!」
「難道不是?」宋拯微微抬起頭,似乎想不通這裡頭的道理:「聖上就是被你們這些奸賊蒙蔽,才會做出這種事。」
「哈哈哈哈哈,」梁源放聲大笑,他從沒說過宋拯是如此天真:「沒想到這世上果有你這般迂腐之人,只恐怕皇上讓你去死,你也是義無反顧吧。」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宋拯一臉大義凜然,只可惜這些在梁源看來,卻是天大的笑話。
梁源道:「宋大人,你可知道,咱們大乾朝廷,這幾百年做的都是什麼事情?」
宋拯微微一愣,脫口道:「自然是上順天意,下安民心。」
「可是,天意真的順了,民心真的安了嗎?」梁源冷笑道:「聖上繼位三年,五王亂政,六朝來攻,我大乾半男入伍,死傷何止億萬。以至田地荒蕪,百姓家破人亡。」
「此乃五王與六朝之殺業,非聖上之過錯。」宋拯言道:「聖上繼承大位,理該如此。否則大乾四分五裂,百姓更要受苦。」
梁源微微一笑,又道:「聖上繼位十年,數州荒旱,又是千萬百姓餓死。」
宋拯接著言道:「此乃天災,不可免也。」
「聖上繼位十五年,又數州大災,死者千萬。聖上繼位二十年,東州地震,州民死者半數。聖上繼位三十年,開殺業伐漢,將士死傷數十萬」
梁源分毫不差的細數百里龍騰繼位以來的朝廷之事,幾乎每隔五年,大乾境內便會有一次大災,百姓死者也不可計數。
宋拯聽到後面,已經是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