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雷音滾滾。
滂沱的暴雨傾盆而下。
除卻在屋島那邊的附近海域之外,在另一處遙遠的地方也正在上演著同樣的天氣,那同樣也是一處海外之地,海上的暴風雨來得又猛又急,聲勢浩大仿佛末日降臨,厚厚的雷雲、風暴和驟雨——
仿若將這座荒島與世隔絕,令其淪陷到魔界之中去一般。
在一道雷光撕裂整個天際,在這浩大喧囂之中也迸發出一聲仿若天啟般、撕裂整個世界的轟鳴,同時也照亮了黑壓壓的海面。
在狂風驟雨引發的海浪咆哮之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宛若閒庭信步一般,在幽暗波濤之中踏浪而來。
無比平穩的一步一步逼近,最終登上了島嶼的土地,正是不久之前與顧墨短暫交談過一番的源義經。
這位英武不凡的年輕將才的表情很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掩蓋不住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一絲絲忐忑。
回味著不久之前的覲見,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稍微感覺放下心來,自己的應對應該是還算沉穩,沒有太過冒失,以至於君前失儀……應該是沒有的吧?他這麼想著,頓時又有些不太確定了。
最終他苦笑著連連搖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但是……
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還是莫名的心有感觸,不知不覺的停下腳步來,源義經的頭越抬越高,他的眼神悠遠而深邃。
在這狂風大作,暴雨如注的黑夜之中,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夜空,無止境的上升,最終飛越了雷雲與風暴的範圍,穿透厚厚烏雲背後的澄澈,定格在那古往今來無數人心目中亘古長存的月亮上。
久久地,深深地。
仰祗天顏,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初次會面,素昧平生,只是覺得意氣相投。匆匆一別,後來再會之時,卻是兩個月後,自己在戰爭中打倒了平家,但也因功高震主為兄長所猜忌,最終兄弟反目成仇,自己心灰意冷,不願過多對抗……
然而即使逃到平泉,兄長卻還是咄咄逼人,不願放過自己。
那是自己最落魄悽慘的時候,幾乎走投無路,茫茫天地卻不知何處可去,最終也只能夠同意了其招攬,那時候也還只是無可奈何之舉……等到後來恍惚反應過來的時候,才察覺到那大概是自己這一生中最正確的選擇。
也是最難忘的時刻。
尤其是對他這樣的傳統武人而言,畢竟追隨正確的君主,為其竭盡全力的盡忠,正是天然的使命榮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源義經最後審視了一番自己先前的應對,覺得大體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眼下不應該再被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所影響到,以免耽擱了正事……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堅定的神色,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
這座海島表面上看來平平無奇。
但是在島嶼中央的山體之中,內部卻幾乎已經被掏空,不知道何時建造起來了一座有模有樣的秘密基地。
在山中溶洞一般的基地里,有著大量的精密儀器和工業設備,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畫風,而且很多地方還豎起了一個個巨大的玻璃罐子,裡面盛放著相對透明的液體,閃爍著類似於靈石精華的金黃色光芒。
很多罐子是空蕩蕩的,但也有一部分的玻璃罐子裡面,浮現出一個個輪廓不同的陰影。
那是培養在靈石精華液體之中的人體,有些正在發育,器官五官都不完全;也有些和常人無異,只是緊緊閉著眼睛,似乎沒有什麼意識,對於外界的動靜渾然不覺,慘白得像是毫無生機似的。
一群穿著黑色罩袍,戴著尖頂帽的傢伙,正在這個基地裡面忙碌著,如果說這個基地是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那麼他們的打扮風格就是與這個基地又顯得格格不入,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詭譎而且光怪陸離。
——轟隆!!
毫無徵兆的,就在這份忙碌持續的時候,一陣巨大的震響陡然傳來!!
和整個山體仿佛融為一體,從外表上看和堅固岩壁沒有什麼兩樣的厚重大門,被恐怖的力量生生轟開,燒穿了一個巨大的孔洞,金屬融化時的鐵水不住淌下,煙塵四起瀰漫,遮掩了視線。
但仍然是能夠隱約看到,站在大門之外的那道身影。
恰好一道驚雷撕破長空,雷光照亮大地,也照亮了外面的那道身影,同時將外界的風雨席捲著倒灌進來。
於是,也不知道是因為暴雨天的冷空氣蔓延而入的緣故,還是來者殺氣騰騰的冰冷殺意所致,基地里的那群不知道該說是研究員還是巫師的傢伙,在這一刻全部僵在原地。
無比冰冷,無比嚴酷,無比可怕……
簡直像是直接鎖定了靈魂一般的沉重感……
那殺意牢牢的射向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令他們恍若感到自己像是被一頭史前巨獸給盯上了。
「怎、怎麼會這麼快……」
「源、源義經……他、他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時間段不應該是在對平家用兵嗎……」
「不是這個時間的源義經,是來自後世的稀人!他們追殺過來了!」
在短暫的驚愕後,基地里的怪異人員們終於是紛紛回過神來。
有人直接軟癱著坐在地上,也有人不敢置信的竭力怒吼,更有人跪地身體顫抖,各有各的反應,也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亦或者是因為承受不住那殺氣而顫慄,大約是後者居多吧。
「呵,你們這群老鼠挖洞的本領還是那麼一流,看來手藝沒有落下……」視線掃過山腹之中的空間,站在大門外的源義經微微一笑,語氣似乎是在打招呼,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卻是絲毫不減。
「果然又是靈石鍊金術之中的人體煉成,難怪你們這群老鼠總是殺了一茬又一茬,總會不斷地冒出來……」
目光掃過那些成排成排的巨大玻璃罐子,源義經也是臉色陰沉。這群可惡的反動分子,在不同的歷史陰影之中藏身,還總是這麼的惜命,簡直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和蟑螂一樣,總是難以根除。
像是這種在後世被列為禁忌,嚴格管制的煉金技術,這群被逼到絕路的老鼠也是發了瘋的濫用,而且是對自己進行使用,不斷的自我克隆複製,渾然不顧這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他們總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在目前的身體死亡之後,直接換上下一個克隆的身體,不斷的生存下去,戰鬥下去,從而永遠不死。
——卻渾然沒想過,他們其實早就死去了。
——現在只剩下一個個不知道更迭過多少次的克隆體
第二十七章 既存於一切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