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平到涿縣不過三百里地的路程,沿途卻要經過大大小小九條水道。
我再一次感慨河北大地的水資源之豐富。
儘管這些水道根本無法與南方那條浩浩蕩蕩的大江相提並論,但總歸還是不小的阻礙。
不過這次我並不需要趕路,和拓拔野慢慢悠悠地欣賞著沿途的風光。
除了胯下的坐騎之外,我們額外還帶上了四匹戰馬,以方便換乘。
「當年我們去遼東時,好像走得也很急。」我想起來幾年前的往事。
「主公行軍向來很急。」拓拔野將雙腳從馬鐙中解放了出來,就那麼自然地垂在了馬鞍的兩側——如果他不是顧忌我在旁邊,恐怕會直接平躺在馬背上。
我想了想,笑道:「確實如此,說起來,除了這一次巡遊州郡之外,我從沒有這麼悠閒地騎過馬。」
「主公也不容易。」他發自內心地感嘆了一聲。
我搖了搖頭:「你又知道什麼?」
他看了看我,垂下目光,自嘲地一笑。
三百里的官道,若是快馬疾馳,即使考慮到沿途的河水,也只需要大半天的時間。但這次會談並不緊迫,於是我在路上走了兩天。
第三天,也就是九月十一的早晨,我與拓拔野來到了涿縣的城下。
「雲龍,」我看著這位在河北來講堪稱雄偉的城池,轉身笑道,「你說……我會不會死在這裡,成為劉協和天下人的笑柄?」
「絕不會!」拓拔野很堅決地否定了我的糟糕想法,然後他勒馬提氣,高聲喝道,「中華威武王親臨此地,還不開城迎接?!」
回應他的是城頭上如臨大敵的弓弩手。
我甚至看到了三四架床弩向半空抬起了頭。
然後我聽到了有人在厲聲呵斥:「無禮!」
於是我忍不住一怔,眯著眼睛向城頭看去。
「對方不過兩個人,你們就這般模樣,成何體統?!」聲音隱隱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並不熟悉,「收了弓弩,打開城門!」
「田將軍該不會不知道……」另一個聲音答道,「要開城門,需要盧州牧的命令。」
「正是盧大人的口令,你難道不信本將?」
「不敢!」對方的聲音頓時軟了下來,「開門!」
涿縣的正門「吱呀呀」在我面前緩緩打開。
「末將為主公開路!」拓拔野雙腳踏進了馬鐙,不待我點頭,已經催馬奔馳在前。
追命不甘落後,當即搖晃著腦袋追了過去。
城門中響起了一陣頗有節奏的馬蹄聲,百餘名輕騎分東西列在了兩側,擺了個微型的鶴翼陣形。
我看著當中的那員年輕將領,很快回憶起他的姓名:「國讓,好久不見?」
田豫田國讓,以盧植的關門子弟自居,卻也是盧植最器重的心腹,先後擔任過軍司馬、主薄、漁陽太守等職務,如今身兼功曹從事和兵曹從事兩職,實是幽州全州軍政兩方的二號人物——當然,若是真要比較手中能夠動用的實力,他未必就是公孫瓚、閻柔、宗員三位地方將領的對手。
「田豫見過威武王。」田豫並沒有下馬,只在馬背上向我抱拳拱手為禮,「盧州牧病體沉重,不能親迎,還請閣下不要見怪。」
雖說我和他身處敵對兩國,他如此舉動,可以稱得上有禮有節不卑不亢,但我心裡仍然覺得有些不爽。
「盧公可在城內?」我掬手算是還禮,問道。
他點頭道:「盧州牧從薊縣趕來此地,便在太守府中與公孫太守一起迎接閣下,請如此。」他驅著坐騎走到側方,對我發出了邀請。
拓拔野看了我一眼,仍是縱馬走在了前面。
我保持著最低的警惕心,帶著兩匹備用坐騎邁進了涿縣的大門。
明顯是官府事先發過通知,涿縣的主幹道上冷冷清清,每隔十餘丈便有手持大戟的軍士侍立在街道兩側,整個場景顯得格外肅穆,讓習慣了輕車簡行的我一時有些不太適應。
我抬頭在半空中打量了一眼,很清楚地感覺到,在某些建築的角落裡,躲藏著一些鬼鬼祟祟的傢伙。
「不知威武王在看什麼?」田豫的聲音從我的右後方傳來過來。
69 許久不見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