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撤半步,一聲未吭。
她沒想走。
但也從沒想過留下。
進入侯府,都是陰差陽錯。
她知道楚鶴川因為曾經的事恨她入骨,也知道她與他此生再沒有機會相守。
「沒有。」
醞釀了許久,開口只剩下冰冷的兩個字。
他苦笑,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回過神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歇斯底里些什麼,竟然想從她嘴裡聽到不舍。
早在半年前,她不是已經回答過了麼?
可笑。
怒氣暈散,他冷哼一聲上了馬車。
宋妙元下意識的緊跟上前,不等抬腳,便聽楚鶴川吩咐車夫出發。
上車的動作停滯一瞬,落寞地退了開。
馬車疾馳而過,她呆愣愣的站著,抬眸看天,才發現天色漸晚,已有月色。
她踩著沉重的步子往侯府方向走,穿過朱雀大街上的七夕橋,偶然瞥見了橋下溪流中隨波而逝的荷花燈。
摸摸口袋,身無分文。
她憑欄橋上,雙手合十,許了一個願望。
宋妙元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回到侯府腳上已經磨出了水泡。
見她進門,夏春忙去迎,「宋姑娘自己走回來的?」
她一直在胥止院做活,一早看到楚鶴川回來時板著個臉,看起來生氣得很,加之他身邊沒有宋妙元,夏春就猜測兩人又鬧了彆扭。
這會兒宋妙元滿身疲憊的回來,更驗證了她的猜測。
「快喝口水歇歇。」
夏春大宋妙元幾歲,也一向待她很好,見她沒精神,特地扶她坐下,語氣關心。
「謝謝。」
宋妙元心情不佳,身上也酸疼的很,話都說的有氣無力。
「小侯爺他」她抿了抿乾涸的唇,有些忐忑。
她多少有點害怕自己會惹怒楚鶴川。
他不像以前那樣事事遷就她,現在的他,有時候很可怕。
「小侯爺回來的急,興許是有要事處理。」夏春安慰扯謊,讓她不必傷神。
「不過,你回來之前,有個小童送來了兩匹布,說是你在金氏布坊中訂的。」
夏春說著,往一側指了指。
她沿著指尖方向看過去,視線落在桌上,板板正正的放著兩匹布。
一個是她挑的鵝黃色錦緞,另一個
她不記得自己挑過這個顏色。
「確定是這兩匹?」
夏春沒明白她的話,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就送來了這些。」
心中疑惑,她起身上前仔細看了一眼,那粉藍色綢子觸之溫熱,布料也粗糙了些,怎麼看都不像是她會選中的東西。
她蹙起眉頭,掀開布匹檢查了一下,眸光一瞥,看到了卷在布里的紙袋。
心中有種不良的預感。
這紙袋的折法,她見過。
此前她在柳家做丫鬟時,蘇婆子就常用布折成袋子為柳依眉包貴重首飾。
這是柳家送來的。
紙袋裡包裹的是什麼,不用拆她都知道。
指腹上的汗液浸濕那塊布,心跳加快。
「是那小童送錯了麼?」夏春見她一直愣著,走近詢問。
她慌忙將布翻下來,嚴嚴實實的蓋住了那個紙袋,「沒有,沒有送錯。」
「夏春你那裡有沒有絲線?」
「我忽然想起,刺繡的絲線好像不夠了」
她隨口扯了個謊,把夏春騙了出去。
昏暗的房間裡,燭光耀動,她的臉上忽明忽暗。
她將紙袋拆開,是木色的藥粉。
指腹捻開,藥粉下若隱若現一些印記。
她取過燭台,將紙放在火上烤了一下,很快,上面顯現出了兩行小字:
一月為期,若他未病重,你的賣身契會被送到萬花樓。
她雙手顫抖,差點將藥粉抖落。
萬花樓,乃京中最底層的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