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的天氣依舊有些炎熱,但是那熱氣明顯有些外強中乾的意思,至少站在樹陰下,還是能夠感受到薄薄的涼意。
經過漫長的酷夏,w市市民對這絲涼意還是感覺非常滿意的。
唯二不滿意的大概只有樹上長長的鳴叫哀嘆自己的壽命即將終止的蟬兒們,還有此刻畢恭畢敬站在木桶街警務室辦公室里的二十七名巡警。
這二十七名巡警平常在卑賤的木桶區居民面前仿佛是貴族一般的存在,何等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只是如果說他們是封地的貴族,現在坐在他們面前的人,就是木桶區的國王,他們的頂頭上司夏爾警長。
並不寬大的白色辦公桌後面坐著的夏爾警長暗嘆一聲政府在改善警務人員工作環境上的吝嗇後,終於開始了今天談話內容重點。
「56號通知都看見了吧。」夏爾警長推了推眼鏡。他的眉毛修長且順,沒有一根長歪的,好像是畫上在這張白淨的跟姑娘一樣的臉上似的,加上說話總是慢條斯理,因此也常常被人誤認為辦公室的白領。
只是他的下屬卻不會以為看起來像只白斬鴨一樣的上司是個好欺負的,都老實回答道:「看過了。」
夏爾警長「嗯」了一聲,繼續道:「廢話不多說。平日裡下的那些通知你們執行的怎麼樣,你們心裡都有數。畢竟你們也都是這一區的老人了,什麼該要緊什麼可馬虎的心裡都有個譜。不過這次不同——」
他用修理得光滑齊整的指甲敲了敲桌子:「會有大人物到w市來。」
說到這裡夏爾警長用那雙細長的眼睛掃了自己的下屬一眼,把他們的表情神態變化都收在眼裡,冷笑一聲:「你們這群小兔崽子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旁人都喜歡把我這木桶區叫飯桶區,笑我們這一區盡出飯桶!別不樂意——w市犯罪率最高和破案率最底的地方在哪裡?就在我們這裡。」
巡警們心想既然上司你都這麼說我們還有什麼好反駁的,齊齊悶著臉聽著上司訓斥。
夏爾警長見這群傢伙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輕輕一笑:「我知道你們心裡憋屈。這也不全怪你們,我向來也不在乎這些名聲。所謂的政績,不過是表面功夫。更何況不髒不亂,不魚龍混雜,我們這些一年到頭日曬雨淋提著性命做事卻只能拿點乾薪的人到哪來的外水呢?」
巡警們聽到這裡心照不宣的彼此互看一眼,心裡才鬆了一口氣。一個平常嘴最油滑的立刻道:「都是頭日常照應我們這些可憐的弟兄們,我們心裡都記得頭的好的。」
夏爾警長聽完這話,半露滿意的神色,話歸正題:「記得就好。話歸正題。今天找你們不是我這個當上司的沒事折騰你們,是上面有正事交代下來了,點名提了我們木桶區。從明天起,一個月內,讓那些牛鬼蛇神們都給我消停下來,給我安安靜靜休息一個月。一個月後,馬照跑,舞照跳。但這一個月內,若是誰給我出了岔子——」他環視了眾人一眼,敲了警鐘,「留著自己的飯碗,才能吃得好,吃得久。若不想要這碗飯的,提前跟我說,別到時候帶累了其他人跟你一起倒霉!」
巡警們臉上露出瞭然的神情:肯定又是哪個領導人巡視來著了,他們差不多也要做做樣子,不讓那些糟心的見不得光的事露出來了。
「您放心,我們都是老人了。這種事一不是經歷了一回兩會,那次給您出過岔子?放心吧,就交給我們,這一個月,我們保證整個區安靜漂亮得跟高檔社區似的。」巡警們七嘴八舌地保證。
夏爾警長方才滿意點點頭,揮手讓他們離開自己的辦公室,自己則抽出一隻雪茄點上。等下屬們快走完的時候,他突然叫住最後一個:「六街,這次趁機清了。」
最後一個在這二十七個人中也算是老資格了,聽到這話,也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說:「頭,離上次清街才兩年時間。六街雖然不如三四五六街油水那麼厚,但也算不錯,勝在穩定又不扎眼,了不起禁街也就——」
他看見上司突然變得冰冷的眼神,心裡暗自抽了自己一耳光,立刻改口道:「不過那群傢伙最近確實不怎麼聽話,也是時候換換水了。」
「一打領帶二牽狗,三無胖子四起晚。五家小伙壯如山,六樓紙香十里傳。」
這是整個w市的小孩們都會唱的歌謠,內容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