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自從進了武祝府,馬麟、陶宗旺二人便覺得眼睛有些不夠使了。
還沒看罷那湖石假山,卻又掃見翠竹林中錦繡暖閣,才轉過那幽幽長廊,便瞧見石橋小溪錦鯉成群——若不是有歐鵬、蔣敬時時提醒,兩人怕是早就迷失在這花團錦簇當中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兩人一個是街頭閒漢出身,一個乾脆就是個莊戶,那曾見識過這等遮奢的所在?
好不容易到了後院,眼見得宋雄進去通稟,鐵笛仙馬麟便忍不住有些忐忑起來,只覺得這般好去處,若是不能留下來,日後怕是要將腸子都悔青了。
越想越不安,於是便湊到歐鵬身邊小聲問道:「哥哥,你說那鬥戰勝佛,能瞧的上咱們兄弟嗎?」
陶宗旺雖然不似他這般猴急,卻也是一臉的患得患失。
只是兩人這般模樣,卻惱了一旁的神算子蔣敬。
蔣敬自認文武雙全,無奈卻屢試不第,最後更是淪落到黃門山為賊,心裡其實一直憋著股邪火,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偏偏就看不得別人在眼前炫富。
這一路走來,他心裡也不知冒了多少酸水,此時見馬麟、陶宗旺這副上趕著賣身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於是把臉一沉,壓低聲音呵斥道:「區區一個偷兒,都被那武大當成個寶,何況歐鵬哥哥如此武藝?你們兩個莫要擺出一副低三下四的樣子,弱了我黃門山的威風!」
北宋一朝,因為官場上文貴武賤的風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說法,早已經是深入人心,因此這蔣敬雖然只是黃門山二當家,平日裡卻連歐鵬都要讓他三分,就更不用說是馬麟、陶宗旺了。
於是兩人儘管心裡不服氣,還是乖乖的閉上嘴巴。
至於歐鵬,他雖然沒哪仇富的心思,但蔣敬這番話卻也正搔到了他的癢處——時遷那樣的下賤偷兒、宋雄這般的三腳貓,都能在那武大手下混的風生水起,他『摩雲金翅』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難道還當不得武大的禮遇?
於是等到武凱快步從門裡迎出來時,歐鵬只覺理所當然,半點沒有受寵若驚之感。
「久聞歐寨主大名,今日得見尊面,真是幸甚、幸甚啊!」
武凱快步走下台階,拱手帶笑,妥妥一副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樣子——在大宋朝混了半年多,終於有人主動前來投靠,實在是不容易啊!
「不敢、武莊主謬讚了!」
歐鵬雖然也連忙拱手回禮,但想到方才蔣敬的說法,卻難免帶了幾分矜持。
而且不等武凱發問,便又一一介紹道:「這是歐某的三位兄弟,神算子蔣敬、鐵笛仙馬麟、九尾龜陶宗旺。」
蔣敬傲然一禮,那馬麟、陶宗旺卻是滿面賠笑,拱手的時候,腰都軟了半截。
這可不像是誠心投靠的樣子,看來那宋雄的描述當中,還存了不少的水分!
武凱將這四人的神情動作記在心底,面上卻是絲毫不著痕跡,挨個見禮之後,便向里一讓,笑吟吟道:「諸位好漢,此處卻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諸位隨我移步客廳一敘。」
說著,將這四人引進了客廳之中,分賓主落座之後,又吩咐僕役上了幾杯香茗,馬麟、陶宗旺都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歐鵬、蔣敬卻依舊帶著三分傲氣。
武凱看在眼底,心中不由得暗自納悶,記得在水滸一書中,這黃門山四傑投靠梁山之後,不是被安排做別人的副手、就是負責掌管些雜務。
然而幾人卻都表現的任勞任怨,沒有一絲不滿——可怎麼到了自己這裡,他們就突然變得『傲嬌』起來了?
其實這原因說來也簡單,想哪水滸一書中,歐鵬幾人上了梁山時,滿眼都是林沖、花榮、秦明這等軍中猛將,隨便拿出一個來,就能把哥四個比下去,他們卻哪還傲的起來?
反觀武凱身邊,除了那武藝稀鬆的宋雄,便是傳聞中偷兒出身的時遷,兩相一對比,歐鵬、蔣敬當然便覺得自己奇貨可居,態度也就和去梁山時截然相反了。
說實話,看那歐鵬、蔣敬一副拽拽的樣子,武凱心中也是頗有幾分不爽的——無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武松、欒廷玉,還是死在陽穀一戰中的董平、山士奇,論武藝哪一不比這歐鵬強?
他們在自己面前尚且都不敢放肆,這歐鵬卻又裝的哪根蔥、哪頭蒜?!
但無奈,他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黃門山四傑又是第一個主動投效的勢力,於情於理,都不能輕慢了——否則這目中無人的名聲傳出去,以後想要招攬人才就更費勁了。
只是……
他要招攬的是手下,可不是傲氣滿滿的大爺!
必須得想個什麼不傷和氣的辦法,先給丫來個下馬威才行!
在心中略一沉吟,武凱便有了主意。
於是又寒暄了幾句之後,便故作好奇的打聽道:「早就聽說歐寨主武藝高強,人送綽號『摩雲金翅』,卻不知歐寨主平日善使什麼兵器?」
歐鵬張嘴剛要答話,一旁的蔣敬卻搶著道:「我家哥哥是使刀的行家,單論刀法,這天下能蓋過我哥哥的卻是不多!」
這廝真是好大的口氣!
便連歐鵬聽了這飯吹捧,都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要自謙幾句,卻見武凱忽的擊掌叫道:「哎呀~這還真是巧了!」
說著,也不管歐鵬達等人如何納悶,叫過身邊的僕役,附耳交代了幾句。
等那僕役領命去了,武凱這才又笑道:「不瞞各位,我有一個愛妾也練過幾年刀法,卻一直不得要領,於是總纏著我,讓我幫她找個高人指點指點——可巧,今日便遇到了歐寨主這般刀法大家!」
說著,站起身來賠笑拱手道:「武某這番不情之請,卻是有些唐突了,還請歐寨主多多海涵,不要見怪才是。」
聽武凱說讓自己指點小妾,歐鵬不悅之餘,心中卻更添幾分輕蔑——只覺得這武大郎手下果然無人,竟要指望一個小婦人來試探自己的武藝,真是可笑至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