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散發著怡人清香的香皂,對於此時的扈三娘而言,根本就是無法抵擋的誘惑。
所以她一連在裡面泡了兩個時辰,泡到手酥腳軟也就不足為奇了。
等到僕婦們拿來一張毛毯,要將她光溜溜的抬走時,扈三娘卻連反抗的力道都沒有。
於是她也只能像個鵪鶉似得,拼命在毯子裡縮著頭,祈禱這一路之上沒有人看到自己這番窘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扈三娘感周遭忽的一暖,連忙探出頭來張望,發現自己果然已經被抬到了一處暖閣之中。
錦緞、蜀繡、檀香、炭盆、掛著紫色流蘇的軟塌
這些以前在自己眼中十分平常的擺設,此時卻顯得那麼光彩奪目,使得扈三娘貪婪的看了又看,卻始終看不夠。
「咦?!」
忽的,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這女人是誰?怎得抬到我房裡來了?!」
「小姐,是龐姨娘的吩咐,說是要在這裡」
後面的竊竊私語,扈三娘卻已經沒心情聽了,因為她心裡已經起了滔天巨浪這武大簡直禽獸不如,竟要在自家女兒房中非禮自己!
這時扈三娘只覺身下一軟,卻是被放到了榻上,兩個僕婦喏喏而退,然後一個嬌俏的少女便出現在了扈三娘眼前。
「呦果然是個美人,怪不得爹爹要大費周章,把你從東平府掠過來呢!」這少女的聲音甜中帶膩,竟透著股不符合年紀的騷情,越發讓扈三娘對這武家父女不屑起來。
她偷眼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發現房間裡竟然只有自己和這少女兩人,心中頓時一動。
那武大聽說頗有些裝神弄鬼的本事,自己想要殺了他,恐怕沒那麼容易,不如乾脆那這小丫頭做個人質,先逃出這裡再說!
想到這裡,扈三娘猛地翻身坐起,探手扼住了那少女的喉嚨,嬌叱道:「別動,不然啊!」
剛說了兩個字,扈三娘便覺得胸前一緊,卻是那少女竟趁著毛毯滑落之際,把手放了上去!
扈三娘忙把那纖細的小爪子拍開,又將毯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胸前的豐碩,這才怒斥道:「你這小賤人做什麼?!難道不怕我殺了」
「咯咯咯」
誰知沒等她罵完,那少女便咯咯嬌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難道她竟是個瘋子?
扈三娘心中有些發毛,卻只能強裝鎮定,呵斥道:「你笑什麼?!難道以為我不敢殺你?!」
「當然不是。」
少女笑著搖頭道:「姐姐對奴下手,是不是想要挾爹爹,放你離開陽穀?」
「哼!」
扈三娘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這少女給看穿了,不由傲嬌的冷哼了一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咯咯咯所以奴才笑姐姐抓錯了人。」少女一邊說著,竟又伸手在扈三娘腿上亂摸,嘴裡嘖嘖贊道:「姐姐這身子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難得肌膚還如此緊緻,怕是連我娘也比不上呢。」
扈三娘被她摸的毛骨悚然,又聽她嘴裡胡言亂語著,愈發覺得這女孩是個瘋子,忙將雙腿縮回毯子裡,喝道:「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少女聞言略略收斂了些,抿嘴道:「姐姐可知奴姓甚名誰?」
不等扈三娘發問,她又笑道:「奴叫西門秀,卻是那西門慶的親生女兒。」
西門秀?西門慶?!
扈三娘將這兩個名字在嘴裡咀嚼了幾遍,忽的驚呼道:「你你父親不就是那武大殺的嗎?!你怎麼反倒叫他爹爹?這不是認賊作父嗎?!」
西門秀迎著她不解、唾棄、鄙夷的目光,卻是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就算是認賊作父,也比姐姐你整日與那些豬糞為伍要強吧?」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來,掩嘴道:「姐姐最近可是大大有名,都被人封為豬糞西施了呢。」
「你!」
扈三娘大怒,正準備給這不知廉恥的小丫頭一些教訓,卻見西門秀神情一黯,嘆息道:「你我的處境差不多,可是我卻哪有姐姐你這般花容月貌?若不是喊這一聲爹爹,多了些常人沒有的情趣,怕是早被拋諸腦後了,如何還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你你簡直無恥之極!」
「其實奴一人獨處時,卻也常覺得羞恥,只是卻沒膽量自我了斷。」西門秀抿了抿嘴,道:「若是姐姐能幫奴這個忙,奴在九泉之下也必定感謝姐姐呢。」
說著,她又補了一句:「只是如此一來便苦了姐姐,日後受到的羞辱怕是比之前還要多上幾倍。」
見西門秀竟主動求死,扈三娘卻反而退縮了她擒住西門秀是為了脫身,可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快,反令自己陷入更加窘迫的境遇。
猶豫了半響,她這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難道,你就不恨那武大嗎?」
西門秀撲哧一笑,卻是直接挑明了道:「姐姐可是要拉攏奴,和你一起行刺?奴沒那麼大的膽子,不過卻也不會阻攔姐姐,更不會說出去,只偷偷預祝姐姐成功便是了。」
不知禮義廉恥的小娼婦!
扈三娘暗罵一聲,卻還是放開了西門秀,儘量和氣的道:「既然如此,你先替我尋幾件衣服過來。」
西門秀緩緩後退著,卻是搖頭道:「姐姐莫要為難我,奴今天才搬過來住,換洗的衣服卻還沒來得帶過來呢,再說」
退到門口,她俏皮的一笑:「姐姐既然要行刺,不舍些本錢怎麼行?」
說著,便徑自出門去了。
「你回來、你快回來啊!你」
扈三娘喊了幾聲,卻終究不敢光著身子去追,只能眼睜睜看她消失在夜色當中。
愣怔了片刻,扈三娘忽的恍然大悟:自己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扒下西門秀的衣服呢?!
只是現在後悔卻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