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深,李達一個人走在街道上,街上空空蕩蕩,連慣例的狗叫聲都沒有。
如果說燈火郎是意外之中的神祗,這黑暗則讓李達更感興趣,因為這場面有點像是陰子界、井中國一樣的龍脈世界。
不過二者又有不同,至少在前二者中,一個普通的神祗可抵擋不了這種黑暗侵蝕。
轉過了一個街道,李達腳下的影子緩緩拉長,擬人般的打了個機靈,影子的脖子上面,仿佛有一口刀抹了上去。
李達猛的回頭,空空蕩蕩,沒有半點人影,但是脖間有一絲刺痛感,用手一抹,零星的血珠落在手上。
「古怪。」
李達吸了口氣,這河州城的古怪有點超乎他的預料,沒走多久,細細簌簌的聲音便從四周響起,就像是有無數條爬行生物在遊走,但你卻看不見摸不著。
李達雙眼緊閉,打開了悟靜神紋,穿透虛妄又空白的白霧,他看到了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他居然站在蛇窩裡!
左邊遊走出了一條蛇頭方如梭,兩肋長滿翅膀,伏在地上像是蜻蜓飛動一般的怪蛇。
右邊是一條長約兩丈,渾身透明,能看到血肉腸胃的白蛇。
而趴在房屋之上的就更誇張了,那是一條水缸粗細的巨蛇,全身洪亮,熊熊似大日初生,口吐火光,五彩繽紛,蛇身划過之處,屋頂有一個明顯的下沉趨勢。
群蛇並沒有一直向前遊動,而是有的繞圈,有的順著巷口小道遊走,隱約構成一個巨大的蛇形水滴。
在上古魔神的雕像上,不是耳墜小蛇,就是腰纏大蛇,而在道家的說法中,蛇象徵著陰性而未開化之物,所以在人道崛起之後,神祗的形象不是馭蛟,就是騰龍,不再是驅蛇了。
一個女人的臉蛋忽然在陰影中顯露了出來,鵝蛋臉,大眼睛,一笑起來宛如冰雪融化。
但她的脖子卻是長長的蛇身,櫻桃小嘴緩緩張開,越張越大,粘稠的液體和尖銳的蛇牙根根凸起,幾乎要包裹住李達腦袋。
然後『砰』的一聲,就被李達一手錘爆了,腦漿順著骨頭蓋子四溢,清純的臉蛋怪異的扭曲著,下巴與臉頰分裂,從缺嘴中游出一條粉色的小蛇,蛇尾有一個明顯的分叉。
遊動的各種聲音明顯有一個停滯。
這些蛇臉上都帶有一些僵直。
蛇形陰沉,李達可以明顯感受到氣溫在下沉,渾身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鬼門關!』
李達腳下的影子猛的變了形狀,拉伸擴寬,變成了一座巨大的門戶,整條街道都容不下,一條街只能算是半扇門。
李達雙手微握,有一個明顯的提拉動作,虛幻中頓時響起了一聲『提拉』聲,然後大門打開,無數黑霧冒出,這些遊動到附近的蛇身還沒浮起,就重重的沉了下去。
整座大門就像是一個無底洞,無論多麼粗大的怪蛇到了這裡都只有下陷一途。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等到剩下的游蛇都離開後,大門合上,仿佛有一個巨獸吃飽喝足,並且發出了明顯的『飽嗝』聲。
「果然。」
鎮魔使的力量是驅使人道陰影的力量,而眼前這些怪蛇,毫無疑問是人道陰影。
剩下的怪蛇自然不敢再靠近李達,但卻也不離開,仍舊逡巡左右,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掛在人耳墜上的蛇環。
李達想起了這河州城內數量龐大的神廟,又想到了這座城或許是上古祭祀之處,若有所思。
……
而在城池中心的一座巨大祭台上,數百名點亮的燈燭照亮了整個世界,每一盞燈燭中坐著一個人影,火花不時從油燈中濺射而出,然後冒出絲絲縷縷的青煙。
在這黑暗之中,燈火郎所傳的神術似乎也能倒映現實了。
猥瑣男和紋身拳師也混在其中,猥瑣男滿臉不忿的看著站在台子上的折大香頭,低聲道:「教主都不現身,他倒也好意思做領頭的。」
紋身拳師倒是摸著下巴,琢磨道:「像我們這种放貸的,打罵綁架都是下等手段,上等的都是讓人先陷進去,女人、賭博、詐騙,手段多了去了,我看你的那個神似乎也是玩這一套,你說要不是晚上那麼多鬼東西,還有誰會信你的那個什麼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