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高地遠,兩道人影凌空翱翔蒼穹之下,群山之巔,飛得不算太快,似乎在俯瞰欣賞沿途的壯美大河山色。
「小小子兒,坐門墩兒。
哭著喊著要媳婦兒。
要媳婦兒幹嘛呀?
點燈, 說話兒,吹燈,做伴兒。
明兒早上起來梳小辮兒。」
鄉間院子樹蔭下撒尿合泥玩耍的幾個小童,拍手歡快唱著清脆童謠。
童音悅耳,飄入空中張聞風的耳朵里,他聽得發證, 臉上不覺露出一絲恍若隔世的感觸,半響後微微搖頭, 面容肅然,將些許沉渣泛起的前世兒時記憶拋入風中捲走。
默念《太上說常清靜經》,洗滌無形執念影響。
修行路上,偶爾會遇到這種「你不去就山,山卻來就你」的說不上是考驗,還是奇遇,仰或是執障的奇奇怪怪觸動。
往深里做想或許也沒錯,當然碰得一頭包就怪不得誰了。
穿著土黃短袍打扮得土氣的土堃詫異看了一眼三丈外的張觀主,暗道好精湛的念力,他稍稍接近體會,張觀主身上散發的無形靜力,柔若無物,竟然能夠影響到他的心境。
似輕風拂山崗,心曠神怡,又有一番別樣的怯塵寧靜。
土堃面上露出思索, 簪花老祖曾經閒聊中提點與他,「機緣咫尺,有若天涯;近道無形, 切莫錯失」,他為此百思不得其解,此時不得不想,難道他的「機緣、近道」是指張觀主嗎?
他一直以為是仙靈觀中某件傳承寶物。
土堃感受著細微念力,再俯瞰人間山河,眼中似清水洗過一樣透徹,看到的又是不同的清晰壯闊之美。
他被鎮壓地下,即使出來後也謹守簪花老祖的訓誡,只在仙靈觀方寸之地轉悠,這是第一次出遠門,一路飛得不快,他想看看這片五百多年不曾見過的山山水水有何不同?
與個小輩觀主沒甚麼話說,他只顧自己看風景,差點錯失了身邊的異常。
張聞風三遍經文默念完,心神澄澈,沒注意到土靈離他近了點,繼續陪著沉默的土靈一道欣賞山水,俯視蜿蜒曲折東去的嶢西河,綿延不知多少里,直到消失在天邊。
一路也看到幾處山峰垂掛瀑布,但是相較禁地從雲端傾瀉而下的匹練, 氣勢差得太遠,不可以道里計,他提不起興趣湊近去欣賞。
倒是下方滿水的嶢西河,浩浩蕩蕩給他另外不同的感受。
相比瀑布的飛流直下、一瀉千丈,水波激流涌動著濤濤不絕厚重力量。
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氣勢,他沿河飛行,不覺降低高度,慢慢看出「行雲流水」之外的緩慢而渾厚,腦子裡蹦出一個詞:源遠流長!
閉目站定水波上方三十餘丈,凌空迎風,衣袍飄飄。
河堤兩岸行人和水中船舟的人們,對於天上飛來飛去的神仙,已經不像兩年前那般新奇,見慣不慣了,卻也沒有誰會特意盯著去看,遠遠的瞟一眼忙低頭,即使小童驚呼也會被大人用眼神制止。
神仙不可褻瀆,遠觀即可。
土靈跟著看了一陣下方這條已經失去水神的大河,頗為納悶,這小子悟性也太好了,看一破河水還看出感悟來了,他離身上有青光微微閃爍的張觀主遠點,不驚擾對方修行路上的「小機緣」。
約刻余鍾,張聞風睜開眼眸,臉上有喜色一閃。
尋不到合適的瀑布進行「觀瀑」,他以後可以通過「觀河」繼續凝練本命劍氣,水與瀑同源,他的本命劍氣是從水而來,終於讓他找到替代的觀想源。
處處留心,皆是修行。
「巍巍乎若高山,蕩蕩乎若流水。」
今後或可以試試「觀山」,只不知從哪裡找到一顆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供他「觀樹」?他其實很想觀樹,畢竟木為他本行。
趕到州城,已過午時。
張聞風與矮小漢子並肩走進道錄分院,他是昨天下午接到謝護法傳訊,謝護法在信中說得很客氣,請他與土堃道友上州城前來考核登記。
來到護法院外,通稟之後不久,謝沫齡親自迎了出門。
一番客氣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