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樹,身處橫樑小山頂,張聞風目睹十餘里外的殘酷殺戮,他沉浸「止靜」心境,默念經文,以局外人身份旁觀人世間那一幕生生死死,眼神冷漠漸漸似草木無情,不覺間整個人彷佛都不存在。
氣息、氣機融於山頂樹林之中,紮根地下,挺立天地間。
蹲坐他腳旁的山獾雙眼迷離打瞌睡,它體內的毒液還沒有完全化解。
勐然間感知不到觀主的氣息,山獾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偏頭看一眼觀主還在,用鼻子湊近嗅了嗅褲腿,沒有觀主的那味,但是眼見為實,它不糾結觀主在玩什麼迷藏,繼續看著遠處的大戰打瞌睡。
沒有身臨其境,打打殺殺的讓山獾覺得很無聊。
有那閒工夫,美美地睡一覺多好啊。
張聞風誤打誤撞以止靜心境轉化氣息為樹木,摸到了一絲「大道無情」的道韻,他的修為和心境快速攀升,就像沐浴春雨的新筍,一節一節拔高。
他能清晰地察覺自身的這種狀態,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索性順其自然,當一顆樹也很好啊,可以放空他體內積蓄的所有負面情緒。
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目睹遠處的大戰從爆發到落幕,「捕捉」到一道黑影從比翼峰方向快速往這邊飛來,他冷眼旁觀,沒有想要出手阻擋一下的意思。
他是一顆樹,腦子裡沒有世俗爭鬥觀念的樹。
他想用樹的「視覺」觀察這人世間的起起落落、風風雨雨。
隨著黑影臨近,他「看到」黑影渾身凶煞氣焰,好似有無數冤魂縈繞纏身,惡業顯赫,顯然不是一場戰事積攢而來。
體內神力時快時慢運轉的蠻神突然詫異的「咦」了一聲,低頭看去,他早就察覺那頭沖他虎視眈眈呲牙咧嘴的山獾,他看到山獾身畔大樹前面站著一個黑袍人類。
正是那個有「神卷」印記的人類小子。
還真是奇哉怪也,那小子不過二階修為,居然能夠瞞過他的探查。
好古怪的隱匿法門,氣息皆無,要不是飛得近處察覺到一絲「神卷」,方才便錯過了。
他中午的時候為甚要冒險狩獵那個三階土靈,就是因為被人類小子身上的「神卷」吸引,他察覺那小子有神祇寶物的氣息,猜測或許還有金身碎片,對他來說,其它神祇的碎片和金膽都是大補之物,稍花些時間便能煉化其中的濃郁香火,提升自身實力。
像他這種沒有朝廷承認的神祇,想要獲得香火的難度非常大。
他這些年勤勤懇懇收集、虜獲了兩千多的土著和妖物,看著數量不少,每日的香火雜且亂,要花費他大把時間提純,得到的卻不多,勉強維持而已。
讓他心頭滴血的是五百年間繁衍的刑徒後人,對他無比虔誠的那批信眾,在山中與野物斗,與惡劣環境斗,缺衣少食熬過漫長的艱苦歲月,卻全部折損在這次的戰鬥之中。
飛快地估算一下十餘里外,殘餘的比翼峰山神陣勢還能困住兩個三階大妖至少三十息以上,他化作一團黑影朝右側小山頭撲去。
一筆意外之財敞開在他眼前,不要白不要。
順便的事兒,最多不耽誤二十息時間。
他很奇怪現在的新生神祇能夠給予「神卷」嗎?難道是和他一樣逃過當年大劫又沉睡渡過靈氣沒落五百年的某個老傢伙?
他沒那麼多時間生擒活捉,等離得近點,力道好把握,打死之後抽魂魄走人,待安定了再審問詳情。
或許,他能問到一個落難的神祇消息,那更是一筆橫財。
飛臨山頭,與那個古怪小子四目相對,蠻神心中打了個突,那小子的眼神怎麼沒有絲毫波動,冷漠得不像一個人類遇到危險該有的神態?
他剛剛準備揮鞭抽去,眼前樹木瘋長,綠霧瀰漫,他失去了那小子的蹤影。
蠻神差點氣笑,他即使要化解對抗體內搗亂的微明草液,也不是任人擺布的小毛神,卻被對方算計得進入了一片莫名其妙的木行幻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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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跺足大喝一聲:「破!」
神道香火化作黑氣往前方滾滾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