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睡夢中的裴羽額頭吃痛,小手趕蒼蠅似的揮舞兩下,護住額頭,繼而語氣煩躁地申斥了一句,因為語聲低而含糊,蕭錯沒聽清。
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讓他欽佩的是,她仍舊沒有清醒過來。蕭錯起身點亮羊角宮燈,再次喚她名字。
前一刻,裴羽在繼續睡、醒來之間掙扎著,險些捂著臉再次入夢,這一刻察覺到光線由暗轉明,聽到蕭錯低沉悅耳的語聲,瞌睡蟲立時跑了大半。
她騰一下坐起來,「怎麼了?什麼事?」
蕭錯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片刻後,裴羽意識到了情形不對:與他的距離太近,自己的錦被團在床尾。
原因不難想到,她騰一下紅了臉。
她從小入睡後就不安生,醒來時橫躺在床上的情形都不少見。可是,近兩年,這情形分明好轉了——問過周媽媽、半夏等人好多次,她們都說值夜時輕鬆了很多,只需偶爾給她蓋蓋被子。
今日這是怎麼了?臨睡前,一如初成婚那兩日,她反覆告誡自己睡著之後要老老實實,怎麼會變成這樣?
尷尬。
裴羽收起雙腿,雙臂環膝,雙手捂住臉
。
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尷尬。
她有氣無力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蕭錯看她這樣,莫名其妙地說出違心之語:「沒事。」
沒事才怪。沒事你把我喚醒做什麼?裴羽摸了摸額頭,沒來由地沮喪委屈起來,淚水涌到了眼眶,語氣悶悶地道:「沒事就好。」
要哭鼻子?至於麼?蕭錯蹙眉。
裴羽深深呼吸著。不能哭,哭了更丟臉。她竭力將眼淚忍回去,隨後移到床尾,把自己的錦被放到床邊,探頭看到床榻板上的睡鞋,便要下床。
蕭錯展臂攔住她。
裴羽蔫蔫地道:「我去大炕上睡。不,我去西次間睡。」
再折騰一次,她少不得著涼病倒。「不准。」蕭錯奪過她手裡的錦被,放回到床里側,「快睡。」
「可是,我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
蕭錯聽了,心生笑意,唇角微微上揚,「聽話,睡吧。」
裴羽不確定地看著他。
此刻的眼神,一如她抱著被子讓他回來睡的時候,怯怯的,隨時準備挨訓的樣子,卻又含著些許希冀。
「真的。」蕭錯收斂了笑意,「快躺下,別磨蹭。」
「嗯。」裴羽心再大,此時也高興不起來。她雲裡霧裡的,在糾結一件事:要是真沒事,他把她叫醒做什麼?把她叫醒,不就是因為她擾到他了麼?
她慢吞吞地躺下,自覺臉頰仍是燒得厲害,便轉身背對著他。
蕭錯坐在原處沒動,睡意全消,不準備再歇下。靜坐一陣子,他問裴羽:「點著燈能睡著麼?」
「能睡著。」裴羽輕聲回答。
蕭錯轉為倚著床頭,拿起枕邊的書來看。凝神看了幾頁書,他才意識到裴羽一直很安靜,只偶爾稍稍動一下,姿勢都沒變過。
這是反常的。
他視線轉移到她那邊。她側臥著,雙臂晾在外面,摟著錦被一角。不知為何,給他一種可憐兮兮的感覺。
她在閨中時,因是裴家唯一一個女孩,是家族從上到下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又是單純率真的性情,在閨秀中人緣頗佳,有不少常來常往的小姐妹。
而蕭府人口很少,她嫁過來之後,少不得常有沉悶無趣之感吧。
無事的時候,她很少回娘家,裴家那邊只有裴夫人隔三差五來看看她。
因著在孝期的緣故,她一直閉門謝客,若無事,平日並不與閨中好友走動。
她一直都很乖順懂事。
這樣想著,蕭錯的心弦輕柔地牽動了一下,他放下書,喚她:「裴羽
。」
「嗯?」裴羽語氣還是悶悶的,身形微動,並沒轉過身形。
不會是在不聲不響地掉眼淚吧?蕭錯探身到了她近前,伸手撫過她的眼角、面頰,指尖感觸唯有如玉的細膩,並無擔心的濕潤。
裴羽難掩驚訝,轉頭看著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