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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木匣子,大多用來存放質地嬌貴的物件兒,防潮,避免蟲蛀。
是古籍,還是極難尋的字帖?這些並不是裴羽最心儀之物,她是覺得以蕭錯的做派,願意拿到手的,只有這類物件兒。
不管怎樣,都是他一番好意。只這一點,已足夠她歡喜。
她眉宇含著笑意,輕輕地打開匣子,所見之物,卻在她意料之外。
那是一幅疊的四四方方的繡品。最先入目的一小塊繡圖,是栩栩如生的翠竹枝葉。
值得他與人爭搶的繡品,定是不同尋常的真品。況且……她眯了眼睛細看針法、細品繡藝,眼中閃爍出驚喜的光芒。
大周曆朝歷代的繡品工藝,南北都秉承著兩種風格,南方的繡品清麗雅致居多,北方的繡品則力求一派錦繡華麗。
近幾十年來,不知是何緣故,北方都不曾有過以繡藝揚名的女子,南方卻出過一位南北皆知的第一繡娘葉氏。富貴門庭里,以有她一件繡品為榮。
葉氏最早是小有名氣的才女,不知何故,終身未嫁。二十幾歲的時候,運道不濟,家道中落。她用僅剩的傍身銀錢開了一間繡品鋪子,親自繪製出新奇的花樣子,又苦心鑽研苦練繡藝、針法。蘇繡、廣繡、粵繡、雙面繡及相應的針法,力求精益求精。出自她之手的繡品,世人公認無人可及的,是雙面繡。
將近二十年歲月,葉氏以一間小小的繡品鋪子起家,逐步盈利,擴充產業,收下不少慕名拜師的女子。到她三十多歲的時候,名下的蘇繡坊、粵繡坊在多個地方開有分號,創下了同行無法可超越的字號。略為遺憾的是,她做得最精的雙面繡這門手藝,沒有徒弟能夠完全繼承,這樣一來,連不相上下都做不到,更別提青出於藍了。
常年做繡活的人,最受損的是視力。只要生活環境允許,繡娘都會選擇在恰當的時候過過清閒的日子。不然的話,輕則眼睛熬出血看不清東西,重則眼盲。
葉氏在同行間到了那樣的地位,沒理由跟自己過不去,三十六七歲的時候將名下產業交給膝下幾名徒弟全權打理,自己隱居鬧市,種種花養養草,過上了閒適的日子。繡活是在慢慢放下,偶爾會騰出一半個時辰在繡架前消磨時間。
到如今,葉氏已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她生平最後一件繡品,是一幅雙面繡屏風,所用的時間,是她賦閒之後十餘年的光景。
她早些年的繡品,早已被富貴之家搶購到手。無人可求到手的,正是她最後一幅沉澱了歲月的精益求精之作。
葉氏為著避開只為著虛榮上門找她要繡品的閒人,幾度搬家,如今已經完全離開世人眼界。
裴夫人手裡有幾樣葉氏的繡品,但都是無心所得的繡帕、門帘子之類的小物件兒。待到曉得出處、聽聞葉氏聲名之後,才倍加珍重地收藏了起來。女兒出嫁時,裴夫人把那幾樣東西放入了陪嫁的箱籠。
裴羽喜歡做繡活、下廚這一類的事,那過程是她很享受的,平日經常研究繡品圖樣和精緻繡品的針法,經常拿出來看的,自然是葉氏那幾樣繡活,以前一直很遺憾——只有一條帕子是雙面繡。
此刻,她一看便能確定,蕭錯給她拿回來的繡品,是出自葉氏之手。
她伸出手去,剛要去展開那幅繡品,看看雙手,立刻將匣子蓋上,親自把炕桌挪到大炕靠牆的位置,繼而快步去往寢室。
蕭錯看崔大小姐的信件的時候,留意到了她的舉動,不明所以。片刻後,她一面用帕子擦拭著手,一面快步轉回來,臂間夾著一塊白綾。隨即,將白綾鋪展在大炕上,又輕輕地打開匣子,將繡品小心翼翼地放到白綾上,鋪展開來。
蕭錯見她是這般鄭重的態度,不由牽唇笑了笑。
繡品是一幅雙面屏風。一面是竹石圖,另一面則是貓圖。
兩幅圖都是栩栩如生,竹蔭讓人生出清涼之感,竹葉上的亮光讓人感受到陽光璀璨;貓圖上是六隻大小、神態、毛色迥異的貓兒,貓毛、貓須分毫畢現,一個個或慵懶、或狡黠、或調皮、或冷漠的神態活靈活現。
裴羽輕輕撫著繡圖,喃喃嘆息:「這般精緻絕倫的繡藝,真是沒人可以與之比肩的。」
這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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