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時候,李野曾經聽過一則坊間笑談。
說一個級別很高的領導,讓下屬的某個富裕單位,借錢給另一個貧困單位發工資,但是富裕單位的一把手以不合規為理由,說什麼也不同意。
【要麼你給寫條子背責任,要麼甭想。】
領導很生氣,就冷冷的道:「我是沒有權利讓你必須借錢給他,但我有權利讓你們倆輪崗,你跟他掉個個兒,你去貧困單位當一把,讓他去你們富裕單位享享福。」
然後,這筆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的借款,就麻溜溜的借出去了。
以此類推,在八十年代的國企,領導說要「開除你」,那你大可不必擔憂,你是國家的人,國家給了你鐵飯碗,領導算老幾?
但領導說要給你調工作、調崗位,那你要麼硬抗,要麼認慫,因為那真是分分鐘的事兒。
這會兒可沒有勞動保護法,調動工作必須要經過個人同意,領導就是把你調去洗廁所,你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怎麼滴?瞧不起洗廁所的啊?知不知道XXX?為了國家做貢獻,哪有什麼高低貴賤?
所以在老苗師傅說出自己手裡捏著二十幾個等待兌換的人情之後,剛才還仗著人多不依不饒的八車間工人們,就徹底萎了下來。
這一次確實是因為別人,本來一百八的工資開了一百四,少了自己的四十塊錢工資,心裡覺得憋屈,覺得不服。
但如果被調換回總廠去,那少的就不是四十了,而且是月月少,回家不被老娘的雞毛撣子抽死才怪。
家裡的彩電冰箱剛剛看見影兒,就這麼給折騰沒了?
於是車間主任陳子和黑著臉帶頭道歉,幾個動手打人的職工也耷拉著腦袋說「對不起」,甭管是不是真心的吧!起碼給了一群實習的大中專生面子。
但他們道完歉之後,李野卻對著一眾實習生道:「雖然他們道歉了,但我保證這件事情不算完,打了人不可能輕飄飄的兩句話就過去了,但你們罵人的事情也得給我一個交代,剛才是誰在罵人?」
「.」
一群實習生還沒踏入過社會,被李野黑著臉一唬,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陸自學。
「誰說我罵人了?我罵他們什麼了?你作為一個廠長,怎麼能利用自己的權勢隨便給人扣帽子?」
陸自學本來畏畏縮縮的躲在這些實習生的後面,但是這會兒卻勇敢的站到了最前面,對著李野大聲質問。
「我們這些實習生拿著他們四分之一的工資,卻幹著一樣的工作,還好心指導他們技術上的問題,可到頭來換到了什麼?
明明是他們自己的失誤扣了工資,但是卻怨恨我們這些實習生沒給他們解釋清楚規章制度,而且還打人.」
李野的眉頭微微的跳了一下,真的很想打人。
但是他心裡疑惑,因為以他的敏銳觀察力,感覺陸自學好似在渴望自己揍他一頓似的。
也就是說,這個小崽子好像是在故意激怒李野。
李野想起陸自學剛剛過來實習報到的時候,看到李野之後很詭異的露出了喜色,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首先,你不要我們我們的,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不能代表所有的實習生,」李野平復心情,很平靜的道:「另外你是不是罵他們文盲了?
你雖然接受了國家的高等教育,但也沒有資格用你的文化程度來嘲笑工人師傅,大家都是靠著自己的雙手掙飯吃,怎麼就需要被你們嘲笑?
而且將心比心,如果我稱呼你的母親是文盲,你願意嗎?」
「你說誰是文盲.」
陸自學的臉色逐漸漲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陸自學的父親是小學校長,但他的母親卻大字不識,是標準意義上的文盲。
但李野用「文盲」來稱呼陸自學的父母,他心裡就是不自覺的生氣。
「你看,你生氣了,」李野淡淡的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應該給工人師傅們道歉。」
「.」
陸自學咬著牙,好半天后才紅著眼睛喝道:「你是在整我,李野,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