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寨里夜色深沉,山下有著暗淡的火光像星星般閃爍著,有人從山下歸來,扛在肩上的刀還帶著點點血跡,噠噠的馬蹄聲絡繹不絕,這個夜,本來是清冷的,但屬於千里寨的夜,是烈灼的。
整個千里寨都是忙碌的,或是療傷,或是牽馬,或是燈火通明的準備狂歡,酒香瀰漫著,這個夜裡,這個慶功宴,等了不知道多少年。
顧青辭坐在濕漉的屋頂,疲憊的摩擦著玉骨劍,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眸里的亮色越來越暗淡,良久良久,才輕聲道:「我嚮往的江湖,那是鮮衣怒馬,浪跡天涯的桃色江湖,現在才發現啊,原來江湖真的有顏色,只不過是血色罷了!」
夜色涼涼,長廊上,白靈的身影慢慢浮現出來,她手裡依舊還抱著那個黑木匣子,抬起頭望見了屋頂上那白衣身影,或許是蕭索,或許,是無奈。
黑夜的屋頂上,有一青年靜靜望著遠方,那是無限的清冷,在屋頂後面的長廊上,有女子遙遙望著那個青年,他在看風景罷,她也是看風景吧!
還有一個人也在看風景,在長廊盡頭。
武黎換了一身衣裳,簡潔乾淨,也放下了背上的大刀,慢慢地走到白靈身邊,輕聲道:「白姑娘,你在看我大哥啊。」
「啊……」
白靈看得有些痴,突然聽到身旁有人傳來聲音,嚇了一跳,急忙回過頭,說道:「武黎少爺,您什麼時候來的?」
武黎本來很開心,現在這會兒突然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有些興致缺缺,抬起頭看了看屋頂那個看著瘦弱卻無限拔高的背影,心裏面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有些沮喪道:「我都來了好一會兒,只是你一直盯著大哥看,壓根沒注意到我……」
白靈臉頰一紅,低下頭道:「沒有……我,只是……」
武黎委屈巴巴的說道:「你不用說,我明白的,像大哥這樣,能文能武,長得也好看,又重情重義,還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不不……」白靈仿佛心事被戳破,頓時緊張了起來,結結巴巴道:「武黎少爺,您別亂說,我……我……顧公子他……我配不上的!」
武黎搖了搖頭,突然抬起頭,說道:「你是不是想上去陪大哥?」
「啊!」
白靈驚呼了一下,然後迅速低下頭,用著低不可聞的聲音發出了一個「嗯!」
「我幫你!」
武黎說完就跑了,不一會兒就和小三子一起搬了一個梯子輕輕地靠在了屋頂,指了指,示意白靈爬梯子上去。
小三子看著白靈上去了,拍了拍武黎的肩膀,道:「黎哥,你就這樣放棄了?還幫著白姑娘?要是顧大俠……」
「不會,」武黎說道:「大哥不會騙我,大哥說明天他要走了,待會兒我去找他秉燭夜談,嘿嘿,讓他教教我!!」
小三子一臉無語的嘀咕道:「你或許是真的不傻吧……」
……
「顧公子。」
白靈小心翼翼踩在瓦片上,一步一步的走到顧青辭身旁,輕輕地喚了一聲。
「嗯。」
顧青辭也是輕輕地點頭表示回應,他早就知道白靈上來了,畢竟,以他罩氣境巔峰的修為,即便不刻意,方圓幾仗之內,也沒有什麼事是能夠瞞的過他的。
白靈輕輕地掀了弦絨袍,坐在顧青辭旁邊,道:「顧公子,你是有心事兒嗎?」
顧青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白靈嘆了口氣,道:「我猜,是因為今天打敗了鮮卑人之後發生的一些事吧,公子你心地善良,是有些不好受吧,我白天聽武黎少爺說了,你是因為間接殺了那些鮮卑人心裡有些難受吧!」
夜裡,有風。
白靈緊緊的挨著顧青辭,兩個背影在夜幕下有些淡然,氣氛也有些沉默,或許是這句話徹底打破了顧青辭的防線。
顧青辭緩緩抬起頭,望著白靈,淡淡道:「並不是這樣,我是感慨罷了!」
「感慨?」白靈疑惑。
「對,」顧青辭認真道:「我感慨,這人在江湖飄啊,哪能不挨刀,一刀砍不死,那就來兩刀,實在打不過啊,那就逃跑吧!」
白靈:「……」
空氣中,突然湧出一股沉默。
「顧公子,我幫你擦劍吧,你看你弄得髒兮兮的。」白靈憋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話題出來。
「嗯……行吧!」
顧青辭順手就把玉骨劍給了白靈。
…………
沒過多久,二當家胡越親自跑來了,站在下面,大喊道:「顧兄弟,別只顧著談情說愛了,快下來,喝酒去!」
「好,」顧青辭立馬答應,站了起來。
顧青辭一出現,便將這慶功宴推到了高潮,酒,永遠都是男人的主場,客人喝了,老大喝了,勁頭一來,聚義堂里那些個什麼當家也紛紛起身給顧青辭敬酒,顧青辭身上燥熱,索性脫掉外衣,赤身裸臂,酒過三巡。
也不知道何時,「啪」的一聲,顧青辭將手裡的就被摔在地上,酒杯里的酒撒了一地,他指著圍在四周的那幾個大漢,大吼道:「就用這杯子拼酒,我顧青辭丟不起那臉,要拼酒咱們就來用罈子的,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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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就喝,罈子就罈子!」
大狗熊那個笑容,滿面桃花,論喝酒,整個千里寨就數他第一,他還真沒怕過,大手一揮,外面就有十來個小嘍囉抱著十好幾壇好酒擺在兩人面前。
武奎等人最是清楚三當家的酒量,樂得徐長卿跟他拼,一個二個助威功夫不弱,齊聲大吼:「喝!」
「喝!」
顧青辭抱起一壇,略微詫異的看了看大狗熊,他和大狗熊關係似乎並不好,可今天這大狗熊卻說不出的熱情,讓他感覺有些怪異。
但,大家都在興頭上,他也不好掃了雅興,舉起酒罈,道:「喝!」
酒罈一碰,兩人面對面,仰頭就喝。
「好!」「喝!」「……」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