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兩人的身影在拐角消失,洛南才像喝醉了一樣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差點在濕滑的地板磚上摔一跤。
他臉如死灰,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扎進去了,一陣陣地揪著痛,不得不停下來深呼吸一口氣。衛生間的騷臭味混合著空氣清新劑的刺鼻味道一齊湧入肺里,讓他稍稍清醒了一點,大腦缺血的感覺有所緩和。
過了一會兒,他才快步往電梯走去。
下了電梯,走出ktv,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兩人的身影,正是朝著學校附近最高檔的一間酒店「蜜橙酒店」——又被上陽師範大學的學生們戲稱為「酒店」。
儘管已經夜深,但街道上還有不少學生,路邊的燒烤攤、大排檔仍然熱鬧非凡。而有好幾對情侶模樣的人也是挽著手往那個方向去。
洛南小心地掩藏著自己的身形,失魂落魄地在兩人身後不遠處跟著。直到親眼看見兩人走進蜜橙酒店,在總台處登記好並肩走入電梯,他這才死心地轉身,拖著麻木的雙腳一步一挨地往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
田靜眉拿出身份證登記好,笑著問:「哥哥,你男朋友什麼時候來?」
「應該還要一陣。哎,又麻煩你了。要是被別人看到,不知道要說你多少閒話。」秦時新歉意地笑了笑,露出八顆整齊潔白的牙齒。
「沒事,我們是朋友嘛,」田靜眉掩嘴一笑,「借你的房間洗個澡啊,我租的房子熱水器壞了。」
「去吧,我幫你把風,」秦時新說,「慢慢洗沒事的,阿毅來了我會讓他在房間外面等。」
田靜眉幽幽嘆了一聲:「哥哥我真的佩服你,有這種勇氣,敢不顧世俗的眼光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秦時新無奈地笑了笑:「要我真有勇氣,就不會這麼偷偷摸摸地了。」
……
洛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這一路至少有七、八公里,他不覺得累,只覺得心裡有著麻木的疲憊。
10月的天氣不算太冷,他卻覺得寒風刺骨,吹得他心裡冷颼颼。冷……冷得他只想快點回到被窩裡,舔舐傷口。他想要一覺睡到死過去,不要再起來清醒地面對這種痛苦;或者睡一覺把所有的事都忘掉,重新開始生活。
此時他的眉心開始脹痛、發熱,洛南強撐著洗了個澡,擦完身子出來,眉心的疼痛更甚。他勉強穿好衣服,蹣跚著下樓,繞著小區里走一圈。
然而眉心的脹痛並沒有緩解,反而愈演愈烈。在一株高大的桂樹下,他再也支撐不住,扶著桂花樹緩緩倒下。
眉心似在放射著什麼,猛地被撐開,洛南忍不住慘叫一聲,眼前是越來越近的碎石路面。
……
「我怎麼醒來了!怎麼會醒來的!」洛南睜開眼,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隱隱藏著幾分精芒,在這夜色中宛如兩塊蘊含魔力的寶石。他坐起身,看看四周,這是在一顆桂樹下,地上灑滿了絨絨的米色的小小桂花,沁香怡人。
但此刻他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那幽香的桂花:「為了磨礪道心,所有的修士都會在結成金丹後,由師門長輩分割出一縷分魂投到這地球世界,投胎為這末法之地的普通人,過上漫長一生。」
「我這一縷分魂,本應該無知無識,陷於沉眠,任由自行演繹出來的虛擬人格在地球上完整地渡過這一生。經歷所有的愛恨情仇,紅塵喜怒,渡過重重災劫,最終還要面臨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在這具軀體死亡之後,這一縷分魂才會真正『醒來』,帶著這一生里一切記憶、經驗和感悟回歸本尊,化作資糧幫助本尊突破到那神而靈之的神靈境……」
夜色深沉,四下俱寂。微風拂過,樹葉摩挲著,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不遠處,小區居民樓里傳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提前醒來,」洛南苦惱地揉了揉眉心,一時間心灰意冷,坐在冰涼的地上,都不想站起來,「這一醒來,剩下的人生就像是玩遊戲一般,再也無法全情投入,深刻體驗。既然無法全情投入、歷經完整人生,回去後很可能便會道心有缺,使我本尊無法順利突破到神靈境。也不知要花費多少代價,才能彌補這缺憾。」
忽然,一個清脆如童子般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里響起:「道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