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其實沒有戰鬥的理由,但是渡鴉和苦行有。
苦行稍微慢了渡鴉一線,因為他心中有個難以解開的疑惑。
自己不想死,卻因為閔的解釋對江秋生出忌憚之意,恨不得離開殺死他,可是殺人者總要有被殺的覺悟才行,苦行還沒做好準備。
然而就是這一線的慢,拯救了他自己。
江秋沒有動,閔沒有動,青酒剛舉起長劍,就被江秋按了下去,順著江秋的目光,青酒看到那位白髮少年神色很奇怪。
他第一次見到王孫流露出如此悲傷,又如此無可奈何的情緒。
每個人都會痴迷於某種事物無法自拔,學生們會痴迷於書本知識,痴迷於學習成績每晚奮戰至凌晨只為期末考試能多獲取一些分數,可不代表這種行為不好,很多時候成年人已經失去了這種痴迷勁。
王孫像世界上所有曾經有過痴迷比如江秋一樣,在慢慢修行的道路上都曾對自己產生過疑惑,那就是堅持下去是否一定會換來成功,但與其他修行者或普通人不同,他不是因為年齡的成長被迫接受社會的現實,被社會體制化,成為其中一員,而是從始至終都在追求自身,希望能夠知道我是誰,我應該做些什麼。
閔的故事是個不錯的歷史故事,王孫聽完卻有一股難以排解的憂傷,這讓他無比的欣喜,又讓他無比的絕望,因為他甚至不清楚為何欣喜,為何憂傷。
他排解心中情緒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殺戮,仿佛赤紅的血液才能撫平心中的異樣。
第一個目標自然是已經展開攻擊的渡鴉,對此王孫的處理很簡單,很有效率。
天地之間暴起一團強烈的氣息波動,裡面摻雜著令人心悸的火焰元素。
渡鴉漂浮在一個松木上方,雙眼緊閉,紅色尾羽脫離身體向四周的空中延展,寧靜的臉上寫滿了恨意,仿佛沒有注意到王孫正緊緊地盯著他,然而四周的秋風開始變得燥熱起來,吹得火紅色的羽毛飛向高空。
幾乎就在松木上空強烈氣息暴漲的同時,十幾片羽毛組成的紅色絲帶忽然碎裂,一道黑紅色的火焰夾雜著幾縷彩色,宛如彩霞般的利劍穿過,擦著渡鴉的肩頭向極遠的天空飛去,然後不知所蹤。
此時的王孫以指為弓,凝結體內最精純的氣為長箭,化為無堅不摧的攻擊手段。
渡鴉睜開眼,靜靜地看著一滴血珠從肩頭滑落至地面,眼眸中不見絲毫的情緒,忽然直直下墜,踩著樹枝藉助秋風掠入密密的樹林之中。
入了森林,火紅色的羽毛開始極慢極慢的飄落,樹林中的綠葉輕撫他的身體,仿佛成為了他天生的掩護,一時之間江秋竟然失去了渡鴉的感知。
奈何王孫的『痴』,是痴於自身,天地與我何加焉?
不管渡鴉如何輾轉騰挪,王孫的眼睛始終隨著他的身體移動。
與此同時,江秋動了。
既然一個是敵人,另一個理所當然也是敵人。
與王孫大同小異,三隻長箭率先打破本就凝重的氣氛,只可惜距離太短無法發揮長弓的優勢,再加上苦行早有防備,這隻獸不過是隨意的揮動頭部的觸手,就將長箭盡數打落。
樹林頂端的嫩芽隨風搖擺,樹葉則是逆風而行,跟隨一道火紅的倩影奔向遠方,但無論渡鴉如何繞圈,一隻夾雜著彩色的長箭總會在他鬆懈的一刻追上來,逼迫他疲於奔命,可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江秋和青酒沖向苦行,跟隨苦行的身影向著森林另一方的草甸跑去,速度雖快,可是苦行速度更快。
他們剛剛跑到草甸邊緣,苦行就已經失去了蹤影,只剩下一道溝壑蔓延至遠方。
江秋捻起一塊翻拱起來的土疙瘩看了看,皺眉道:「像是直接從土裡遊走了。」
青酒顯然更加有經驗,「是土系的獸,在大地上占盡了優勢,除非我們能夠施展一個隔絕天地的陣法提前埋伏,才有把握留下他。」
青酒回過頭,朝著王孫的方向努努嘴,「這個傢伙怎麼一回事?他好像......哭了?」
江秋自然聽得出青酒言語裡的不可置信,對於他而言,見到王孫居然悲傷,幾乎可以等同於世界末日了。
第七十八章相逢在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