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寧無邪反應過來,這山谷之內的綠樹成茵完全沒有了,在一瞬之間,就來到了這個空間裡。
整片空間是黑蒙蒙的虛無,只有中間一個五色分布的光圈,青紅白黑圍在四周,中間是黃色,這就是五行封神陣的核心。只是這紅色微弱,似乎快要熄滅般。
寧無邪這才看見中間趴著的鳥狀生物。渾身上下是血紅色的,散發著黑色的戾氣。可能因為被封印的緣故,體形並不是很大,喙和雄雞樣威武,頜如同飛燕般靈巧,脖頸如同靈蛇般柔軟順長,背部如同神龜般隆起,雙翅雖然無力垂落,其上花紋卻神秘魅惑,尾羽很長,卻如同魚兒般分叉。
華夏自詡為龍的傳人,其實說的是命格高貴,血脈淵遠,而與龍並列的便是這鳳凰了。
當寧無邪看到一個活生生的鳳凰在自己面前心情是複雜的,雖然知道自己的人生早就改變,只怕將來妖魔鬼怪都少不了,可心裡對龍鳳的感覺卻一時無法自持。
寧無邪知道,血凰也是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古語有云,見則天下安寧,說的就是鳳凰啊。原本的祥瑞仙珍,卻淪落到如此地步,難道不是種諷刺嗎?
真凰忽的睜開了眼睛,血色的雙眸,充滿了戾氣與殺戮,可當她看到了寧無邪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對,寧無邪莫名感到,是她的眼神愣住了。
究竟是過了多久了?這寧家後人也換了三十個了,只怕也是六百年過去了吧。
六百年對一個生命來說多麼漫長,漫長到足以忘記哪些曾經惻動的,現在想來再也記不清當初的面貌,可為何給自己一種熟悉感?
血凰心裡突然起了波瀾,一時忘卻了心裡的殺意。
我本是天地仙珍鳳凰一族,生來卻不見父母族人,天生靈魄缺失,竟又被卑鄙的人類修道者用骯髒的血腥喚醒,我還有什麼臉面自稱鳳凰一族?也只有用無盡的鮮血才能洗刷我的恥辱,甘願在罪惡中沉淪,再斬去舊身,重獲新生。只是為何突然想起一個愚蠢的人類?那個笑眯眯的小胖道人。
遙遠的往事此時重新浮現在她的面前,竟然越發的清晰。
當初,自己從血海中出生,悲憤欲絕,想殺光所有的人類,遇到了當時的寧家天師,沒想到竟被他擊傷。幸好自己血遁千里,逃了出去。可也因此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等到自己再次醒來,已經在十萬大山的一座破道觀里了。
道觀無名,也不知道供奉哪路大能,裡面只有一個微胖的道人,整天笑眯眯的表情。他一點也不奇怪自己的出現,甚至連點想法都沒有。最開始,自己身負重傷,明明對他不屑一顧,他卻視作無睹,一如既往的幫助自己養傷。直到最後,自己也很高傲,一直沒有與他交流。
他的修為不是很高,但血液里蘊含著至誠至善的力量,是他餵養了他自己血液,自己才恢復如此之快。
自己想殺盡蒼生,卻因為喝了一個人類的血,那段時間時常忘記這種想法。甚至自己向來對人形不屑一顧,卻突然冒出了化形的念頭,心裡開始渴望傷能快點好起來了。
可是不知道是占卜術還是被發現了,自己藏身的消息走漏出去了。那天也是自己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留步道人」
又是幾個卑鄙無恥的人類修道者,以力壓人,威臨破道觀,要他交出我來。
留步道人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似乎不知道形勢的緊張,他還想像往日對我那樣囉哩囉嗦的自言自語,卻沒人願意聽他的廢話。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起了手,他個蠢貨也不知道還手,直接被打的吐血倒進了破觀內。自己應該藏好或者早就該趁機跑掉啊,卻沒有忍住,跑出來了,他的嘴角還殘留著血沫與內臟的破碎物。本以為自己鐵石心腸,想要屠戮蒼生,看著他一如既往的笑容,自己卻從來沒有過的心痛湧上心來。
他顫巍巍的掏出了一塊道印,鮮血撒滿其上,口中喃喃,破舊的道像開始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整個道觀都蒙上一層光暈。
他又笑了,用盡最後的力氣,如風燭殘年的老人,張了張嘴「對不起,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你是上天,賜予的仙珍,見則天下安寧,你不應該有這樣的遭遇啊,可我,還是求你,能忘記過去,放下仇恨。」他又吐了口血,我自己卻木訥不知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