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女陷入了無端的緊張。
如果現在出現的是風間琉璃的人格,他絕對不會有這種情感。
風間琉璃只會幹脆利落地拿出他那把長刀,把眼前所有的人都解決掉。
但源稚女不一樣,他在山裡生活了十六年,從沒做過任何違反法律甚至違反道德的事情。
他是那種連偷偷拿鑰匙打開倉庫都會害怕很久的好孩子。
現在一大堆全副武裝的警察站在面前,他一時居然不知道是該嘗試著喚醒風間琉璃,然後大開殺戒,還是乖乖舉起雙手,直接被逮捕。
好在為首的警察幫他做出了選擇。
萩原研二比他更緊張更驚訝,「不是說整座大樓里的人已經全部清空離開了嗎?怎麼還有群眾在裡面?」
看著源稚女茫然的眼神,他也顧不上猜測這家住戶究竟為什麼連震耳欲聾的驅散鈴聲都沒聽見,快速解釋道,
「有恐怖分子在這座大樓安裝了炸彈,請您立刻從這裡撤離。」
聽到他這麼說,源稚女反而平靜了下來,甚至長舒一口氣。
炸彈而已,他還以為是什麼特殊部門知道他是猛鬼中的龍王,來逮捕他呢。
白緊張了。
「抱歉,你們繼續吧,不用管我。」
源稚女溫柔禮貌地笑笑,就打算回到公寓裡。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滿頭霧水,他自認交際能力不弱,剛剛說出的話也算通俗易懂,怎麼會有人聽到有炸彈不立刻離開反而回到屋子裡的。
「您聽清楚了嗎?這裡有炸彈,需要立刻撤離。」
萩原研二又重複了一遍,並且飛速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不過十七八歲的青年。
牙白,不會剛好遇見什麼叛逆期青少年了吧。
這種情況更適合讓小陣平來處理啊。
「我知道,所以我進去叫琉璃老師起床。」源稚女認真地回答。
他對所有人類都保持著最基本的尊重,當然,這種對陌生人的尊重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純粹的漠視。
萩原研二無言以對,咬著牙做了幾個手勢,讓旁邊的隊友先去處理其他樓層的炸彈。
他本人則乾脆拿出工具,處理正放在這一層樓道口的定時炸彈。
在這種關鍵時刻,實在很難分出人來把沒有疏散的群眾送走,還不如迅速把炸彈拆除。
走進屋內的源稚女並不著急,他甚至還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叫醒琉璃老師。
實際上,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炸彈的殺傷力幾近於無。
除非是臉接蘑菇彈,否則死亡的概率微乎其微。
如果是琉璃老師的話,源稚女看著包裹著整間公寓的金色光芒,這連聲音都隔絕了的金色方塊正是他們沒聽到疏散鈴聲的原因。
大概正面蘑菇彈也不會受傷吧。
源稚女對這種金色的方塊仍有印象,他記得這是蘭堂先生的能力,也對琉璃老師能夠使用它感到輕微的好奇。
或者說,輕微的羨慕。
既羨慕琉璃老師,能得到這樣堪稱沉重的愛意。
哪怕蘭堂先生死去之後,也仍舊將自己的能力留下來,保護她。
也羨慕蘭堂先生,能將自己的愛意表達出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自己死後,能將自己的能力留給愛著的人。
如果真的可以的話,讓他現在死去也無不可。
「琉璃老師……」
源稚女湊近,琉璃的小半張臉埋在被子下,銀白色的長髮凌亂的鋪灑在枕面。
他沒忍住彎下腰,悄悄親了一下她的鬢角,然後小聲地呼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