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東欄一株雪(中)
張五公子聽得這一句倒是意外,怒色更盛:「既是如此!我母親為正妻又有何不可!」
「朝廷律法不容。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他微嘆之後,以憐憫之情柔聲說了一句,又看向寇夫人,「律法不容,本來也有輕重。歷來家宅、妻妾、嫡庶、子女之事,有道是民不舉官不究。不說別家,范相公府里若是要在家法人倫上挑出毛病。我也是能替他們家挑出來的去彈劾一回的。相公要不要立夫人為正妻,本是相公和夫人自家的事。」
「既如此——妾身請你向相公建言此事。你卻不推託不應。我不得已把四娘暗中許給了他人。」寇玉生靜靜看著他,她一心籠絡張宰相的得意門客,趁著張文憲與鄭錦文不和,有意召他為女婿,然而在他含糊推託時,她便有了警覺。
鄭錦文不迴避她那雙顛倒眾生的美眸,其實他以往也從另一個女人眼中看過這樣的光彩,那是生而不甘,掙扎不休而決意一搏不擇手段的光芒,在寇玉生眼中這光華潤潔如玉,隱忍而待。
在燕國公夫人眼中,這光芒卻是煙花般炫麗奪目。
鄭錦文頗以為此二女為頂尖美人,又笑:「趙慧兒頗有幾分相似。甚是得我的歡心。」所以他曾有意納她為妾,「但一來她被范夫人的手腕打磨去不少了。二來,她又遇上了你。那不肯認命的志氣又被壓去了幾分。」
「趙慧兒倒罷了。其他的——?」鄭二娘子不怎麼把她們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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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看出來,寇夫人是美人。但要論神情氣質——?寇夫人也就那天生的膚色勉強算得上如玉似澤?」
表示自己見多識廣的二妹,早就不記得在蘇堤帳中看寇夫人曾經看呆的舊事,她前幾日從宮裡見過張娘娘大戰佟春花,再審燕國公夫人,從此她就覺得要眼界大開,看美人的眼光也絕不一樣了。
那一晚出宮時,星光滿天,她聽他這樣一說,冷不丁就笑了:「韋盤娘——?這也算是頂尖有志氣不認命的美人?我打小天天看到又算什麼?那可是比她們強多了——」
她以眼神表示鄭錦文真沒見識,沒見過真正的美人。
「…」他一時被噎住。
好在傅映風同行離宮,他在馬背上丟給她一個眼色,她靠在馬車窗邊疑惑地瞅傅映風,突然又恍然大悟正想著是不是應該夸范夫人幾句?
鄭大公子忍無可忍,一扇子打到她的頭,她終於偷窺到前面同行出宮的張文憲的沉默,她被哥哥橫了一眼,便想起了現在千萬不能再讓鄭錦文得罪張文憲 ,燕國公夫人那可是張文憲的舊情人?
她趕緊收斂了鼻孔朝天的神態,閉了嘴。
直到下馬車進鄭宅時,張文憲與鄭錦文有事商量,一起進了府,傅九亦有事和張娘娘的兄長秘議,又丟給她一個眼神。趁著傅九和張文憲說話拖慢了腳步,她謙虛地咳嗽:「我是說盧四夫人——還有修國夫人。若是以不認命的志氣來論美人,她們可不是別人能比的。」為了拍馬屁 ,她加了一句,
「除了張娘娘之外。」
張文憲回頭看她一眼,臉色好轉,曬笑了:「原來是令堂和令姐。」
自己人夸自己人很應該,張大公子覺得不算是她針對燕國公夫人,現在來落井下石。
她放了心,鄭錦文也放了心。傅九暗笑,同行進花廳里坐下時,他低聲道:「就知道你是說她們。何必提?不是你的對頭——?」
「這不是提醒張大公子?兩軍對陣,知已知彼才行。我從不輕敵的。「她眨眨眼,覺得這話她不方便對張娘娘說,免得惹出盧四夫人和官家的流言是不是?這對她鄭老二可沒半點好處。所以這話張文憲聽到就好了,」傅九,盧四夫人要是和寇玉生同樣的能耐,我們家至於落得如此?」
她振振有詞,雖然被鄭錦文瞪了兩眼,要趕她回房去讓她早些歇息,她只當沒看到,還賴坐著和傅九推心置腹地小聲說著,
「我兒時不懂這些,後來才想明白…」她雙手握著丫頭送來的熱茶,一臉回憶,「那一年是北國國主發了詔命,傳到各城各村。我還小呢,不懂!後來才想明白,詔命上是說衙門斷案,以後但凡男人打正妻,只要不用器械打死就不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