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來到坤寧宮寢殿的時候,宮女們正在收拾滿地的碎瓷片。看到皇上來了,動作更快,忙收拾好了無聲地退了下去。
福臨忍住心中的怒意,放緩了聲音道:「什麼事情發這麼大的脾氣?」
敏妍冷冷一挑眉,淡淡道:「皇上自己知道。」
福臨大步越過她,坐到正中的座位上,隨口說道:「你處置佟佳氏,朕可沒有說什麼。」
敏妍脫口道:「可是皇上你今晚沒有翻我的牌子,不是心裡怪我麼?」
福臨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你還知道朕會怪你?」
敏妍一時語凝。
福臨淡淡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她不過說了一句羨慕的話,何至於此呢?」
敏妍聽著只覺得心裡委屈得不行,低下頭一言不發。
福臨見她散著頭髮赤足站在那裡,身上只有一件寢衣,一雙玉足蜷縮著小指,看著不忍,嘆息一聲,伸出手:「過來。」
敏妍偏頭不理他。
「過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這才慢慢地不情願地挪了過去。
福臨一把把她摟進懷裡,讓她坐在他腿上,柔聲道:「好了,以後別那麼計較,朕不想因為後宮雞毛蒜皮的小事心煩。」
敏妍只低下頭去繞著自己的一縷頭髮不搭理他。
福臨捏了她鼻子一下,追問一句:「知道了不?!」
敏妍這才點點頭。
福臨笑道:「越發的會使小性子了,真是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敏妍不依,推了他一把:「皇上既然覺得難養,那就不要了吧。」
福臨哭笑不得:「朕只是說了一句,你就不饒人了,朕怎麼捨得呢。」
敏妍這才有了笑意。
乾清宮中,吳良輔小心翼翼地傳著話:「恪妃娘娘,時辰到了,奴才這就送您回永壽宮。」
恪妃淡淡問道:「皇上呢?」
吳良輔道:「皇上在皇后娘娘那裡歇下了,囑咐奴才好生送您回去。」
怎麼會這樣……
水蔥般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她臉上卻不改分毫:「哦,既然如此,那回永壽宮吧。」
她被包裹在密不透風的棉被裡,黑暗中雙眼閃閃發光,只覺得這條路長得似乎沒有盡頭。
終於她被雨薇披上寢衣,她躺下的時候,始終面沉如水,一語不發。
「雨薇。」
聽到主子的呼喚,她回頭:「主子,您有什麼吩咐?」
恪妃茫然地搖搖頭。
雨薇有些擔心:「您沒事吧。」
恪妃已經閉上了眼,淡淡道:「沒事,你出去吧。」
第二天早上,皇帝赦免了佟妃,吩咐內務府賞賜了許多東西,又欽賜去南苑伴駕。
皇后對此憤憤難平,更沒有賞賜安慰。佟妃不以為意,從容侍奉聖駕。
南苑的寢殿中,皇帝正在練字,佟妃在一旁研墨。
皇帝問道:「朕記得你也是通詩書文墨的。」
佟妃笑得謙和:「臣妾技藝不精,只不過認識幾個字罷了。」
皇帝笑道:「何必過謙,朕看過你寫的篆體,很是不錯。」
佟妃笑道:「臣妾喜歡篆體的整齊、莊嚴、工整,最具氣象。」
皇帝也笑道:「剛才你的舞可不是那樣的。」
佟妃笑笑:「舞者用肢體動作表達內心情感,變化多端,可剛可柔,與篆體是不同的。」
低眉含笑的瞬間,她看到皇帝手邊露出的一角:芷芬。
佟妃溫婉笑道:「芷芬?這是哪位妹妹的名字?臣妾沒有聽說過。」
皇帝卻變了臉色,淡淡道:「不該問的不要問。」
佟妃心裡一緊,連忙跪下低頭:「臣妾無知,請皇上饒恕臣妾冒昧。」
皇帝卻冷笑:「你自然是無知,出言無狀,難怪皇后會氣得罰你。」
佟妃惶恐道:「臣妾不敢,皇后娘娘責罰臣妾是為了臣妾好,不敢心存怨懟。」
皇帝喊來吳良輔,淡淡道:「天晚了,送佟妃回去。」
佟妃按住心中的失望,低頭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