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掛滿白紙的院子中,一身白衣的顧盛酩靜靜地掃著地,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感覺心裡有些空,好像少了什麼。
他打理好院子,坐在院子裡發呆,過了一會兒,他起身往屋裡走去,沒幾分鐘又從屋裡出來,繞到後院,折回來坐著。
他就像個失去方向的撲棱蛾子,盲目地四處亂跑,把這處小屋逛了一遍又一遍。
顧盛酩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又該幹嘛,或許他就是跪久了想走走路,又或許只是單純的想再看看這個家。
虛空之中,一道身影看著臉色平靜的少年,只覺心裡一陣一陣的痛。
他聽到了少年在雨夜中崩潰的嘶吼,目睹了對方在墳前跪了一整天……
他很想走到對方身旁,給對方一個暖懷,但一想到對方走時說的話,他卻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喃喃低語:
「小酩啊,你怎麼就那麼喜歡把自己的悲痛藏起來呢?又何必自己一個人承受……」
「為師一直都在啊……」
忽然,顧盛酩黯淡無光的眸中亮起一道光芒,仿佛大腦的重新啟動,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覺得時間差不多。
於是起身開始收拾東西,將要帶走的全部帶走,什麼也不留,也什麼都不用留……
少年忙忙碌碌,搬空了小小的釀酒的屋子,又跑到後院挖出那兩壇酒,在酒罈中開闢出一個新的空間,用來裝這些東西。
之後他又回到屋子裡,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他從未感到如此清醒過……
傍晚。
晴了幾天的天空再次變得陰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朽落葉的味道,隱約有風暴來臨的徵兆。
顧盛酩站在院門前,最後看了眼被自己親手鎖好的大門,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後山走去。
沿著灑滿白錢的山路,繞過那片山林,兩個嶄新的墳包映入眼帘。
他走到兩個墳包前,緩緩跪下,重重地磕了兩個。
「爹,我要走了,你記得哄一下娘,她不想讓我去報仇,現在肯定很生氣,但我一定要去。」
「娘,你也別怪老爹,誰叫你們兩個現在都管不了我了……」
說著,他拿出酒罈給二老墳前的酒碗滿上,直起身子,靜靜看著那兩塊碑,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滴雨落在他身前,他才緩緩起身,朝村口走去。
——林間滴酒空垂淚,此後……不見丁寧囑早歸。
……
踩著夜色,顧盛酩來到村口的老杏樹下,拜完起身準備離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顧盛酩!記得回來看看他們……也看看我們。」
他驀地回頭望去,只見漆黑的夜裡,稀稀拉拉的雨中,五個人站在路口,靜靜看著他,似乎已經在此等了許久。
少年鼻子一酸,朝那幾人喊道:「回去吧,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雨下大了!」
說完他就轉身大步離去,一身刺眼白衣漸漸融入雨夜之中。
他剛剛走出村口,身後緩緩傳來一個沙啞老者的聲音,是李老頭。
「孩子,往前走,往前看,就不要回頭了,你的道……在前面。」
顧盛酩步伐微頓,隨後邁開步子,大步朝前走去,沒有任何猶豫。
——
雨勢漸大,一身白衣的顧盛酩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手中無妄劍發出微弱的光芒,劍身輕顫。
他垂眸看向無妄劍,輕笑一聲,將長劍舉到身前,看著潔白的劍身,緩緩開口道:
「我早該知道的……無妄,當時,我進入劍墟之中,選擇水之劍道的時候,你偷偷幫我拿了另一道法則。」
「而我最後看到的那抹白金色,其實就是你拿的因果法則,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