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川娘這話說出口,同處一屋的沐子川和楊若晴便都心知肚明,她這又是在以另一種方式逼婚呢。
楊若晴假裝沒聽到,站在床邊俯身牽扯著床上的被褥。
沐子川有點尷尬,他跟他娘那裡道:「娘,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不許說那些死啊活的話,不吉利。」
子川娘扯了扯嘴角,「你就跟我這轉移話題吧,每回我只要跟你說婚事方面的事兒,你就想著法子的打發我。」
「今個當著你妹子晴兒的面,你就跟娘這裡給句明白話吧,娘到底要啥時候才能看到你娶媳婦?娘這一輩子還能不能看得到?你就給個痛快話!」她道。
沐子川漲紅了臉,看了眼已轉過身來的楊若晴,他目光閃爍,內里心虛,一時間恨不得找條地縫給鑽了。
「娘,快了,快了……」他囁嚅著道。
子川娘道:「快了?那又能快到啥時候啊?每回我問你,你都說快了,這一晃跟你同歲的棠伢子的孩子都九歲了,也沒見著你媳婦的面兒!」
沐子川只能尷尬的陪著笑。
「有眉目了,真的有眉目了……」他喃喃著道。
子川娘道:「有眉目?你就別老是拿這句話來搪塞我啦!」
「這幾年你都說有眉目,娘也沒瞅見你帶半個女子家來。」她接著道。
「子川啊,甭管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白,」
「也甭計較人家娘家有沒有背景啥的了,只要那女子溫婉賢淑,能照料你的飲食起居,讓你從外面回來有口熱飯熱菜吃,為娘就心滿意足了!」
「你如今都快要三十歲了,還是孑然一身,娘瞅著,心疼啊!」
「娘照料不了你一輩子,娘到時候眼一閉腳一蹬就走了,留你一個人,娘在底下都不得安寧。」
「你要是早日成個家,娘就算是死,也放心了啊!」
子川娘拉著沐子川的手,一字一句,語重心長的道。
沐子川低垂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除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偶爾『嗯』幾聲,其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可是邊上作為旁觀者的楊若晴看著,聽著,這眼眶突然就紅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乾娘身患不治之症,可這心,依舊懸在沐子川的身上。
天下間,母愛,父愛,真的是最偉大的,任何文字都無法抒寫其萬分之一!
子川娘的臉上漸漸露出倦色。
此刻,床也鋪好了,沐子川跟他娘這好言商量道:「娘,您好生歇息著吧,兒子哪裡都不去,就在家裡陪著你。」
子川娘點點頭,又看了眼楊若晴:「我干閨女鋪的床看著都舒坦,那我睡會,晴兒你自便。」
楊若晴點頭:「乾娘,你睡吧,等會夜裡給你熬小米粥,做點心給你吃。」
子川娘慈愛一笑,點點頭。
楊若晴扶著她來到床邊,蹲下身來幫她脫鞋子,看到子川娘腳上做工精良,針線考究的鞋子,不由想到了這幾年裡,子川娘給她家駱寶寶還有其他兩個孩子做的那麼多四季的鞋子。
甚至,此刻她自己腳上穿的這雙鞋子也是子川娘給納的,上面繡著的花紋,就連孫氏和萍兒這樣高手見了,都忍不住誇讚。
針線風格,就跟寫字一樣,大家同樣都會寫字,但每個人的字卻風格迥異。
這代表了執筆之人的性格,同理,針線路數也能體現出拿針婦人的脾性。
孫氏的是簡單,卻紮實。
萍兒的精巧,美觀。
而子川娘的呢,孫氏和萍兒給出的評價就是,子川娘是一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人。
一想到往後再也穿不到這樣的鞋子了,楊若晴心裡就酸酸的,悶悶的。
但她還是仰起頭來跟子川娘這裡道:「我娘和大媽她們也很記掛乾娘你,我娘讓我跟乾娘你捎個話,讓你好生歇著,等明日上晝,她們就過來陪你說話。」
下晝不便探望,大家都懂。
子川娘道:「這個時節正是農忙,你娘和你大媽她們都是大忙人,你回頭代我跟她們說,我不打緊,讓她們先緊著事兒忙,得空了過來坐坐就是了。」
楊若晴乖巧一笑:「嗯,我一定把話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