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車走遠,舒禾終於鬆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回去,卻聽百里墨卿那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為何一點也不驚訝?」
舒禾:?
她不解,問道,「驚訝什麼?」
「南宮希芸說的那些話。關於她的身份,還有,我的身份。」
昨夜沈武的話她也是聽見了的。
他記得,當時,她也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或震驚,仿佛,他的身份,她早就知道了一樣。
舒禾一怔,靈動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懊惱。她竟把這茬兒給忘了!
果然,演戲也是不能時時刻刻都能演得了的啊!早晚都得露出馬腳!
她強作鎮定,挑著眉問,「身份,很重要嗎?」
「不重要嗎?」他回問,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舒禾率先扛不住了。她側過臉,一臉的豪氣盎然,「當然不重要!」
「皇子又如何?流民又如何?在我眼裡,不過就是一個『人』罷了。人與人之間,沒誰比誰高貴!有的,只有實力差別!」
「你強,我便高看你一眼。你弱,就不要怪我無視你的存在。」
本來只是想應付一下那百里墨卿,圓一下自己的「馬腳」,可誰知,她越說越心潮澎湃。
她回頭又看他,「別說你現在不是什麼七皇子,就算你是七皇子,又如何?在我眼裡,沒什麼不同。我又不在朝堂之上,為何要受那些等級制約?」
「所以,不管你是個流民,還是個皇子,於我而言,都一樣!」
所以,也就沒什麼驚訝了!
百里墨卿眸中星光點點。
他沉默良久,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你沒有身處廟堂之上,卻在這王土之中,自然要受到王權制約。」
舒禾定定地看他,對他這番話很不滿。這就是古代的封建政權啊!這種政權下,百姓根本沒有人權可言!
「哼,所以說,你們這些人的思想封建又愚昧啊!」
她朝著門外走了走,目光看向那廣闊無邊的皚皚白雪,一望無際的蜿蜒明河,心中又升起一抹複雜。
她知道,在這個世界裡,憑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被這片「權利洪流」桎梏了自己的思想,滌盪了自己的信念。
「我不管別人,於我而言,除非你憑本事獲得我的尊重,否則,你即便是那『天子』,我也半點不將你看在眼裡!」
百里墨卿盯著那張堅定的臉,有些不敢相信。她一個江湖女子,怎麼會有這樣的觀念,這樣的認知?
這樣的思想,即便整個大陸都找不出第二個女子來吧?
此時看起來,那張平凡到極致的臉,竟有些順眼了起來。
只是,她這話,說得很是盪氣迴腸,卻未免顯得有些太天真了。
「你這女子,還是瘋話連篇!」南起在一旁也將她的聽了進去。只是,他卻覺得舒禾的話,分明是大逆不道的思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竟然敢說連「天子」都不放在眼裡!也不怕風太大閃了舌頭!
舒禾瞪了他一眼,「這是瘋話嗎?這分明是先進的思想!」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老古董!」
「誰老古董?!」南起氣得胸腔起伏不定,這女人,真是巧言善辯!
知道南起說不過自己,舒禾得意地挑著眉。這時,張之儀領著隔壁張宅的那些流民準備進城了。
流民人群中,舒禾看著那個故人,先前的所有情緒全都化為烏有。
他身姿挺拔,傲然於人群中,堅毅的神色簡直叫她不敢認。
此時的他,哪裡還有曾經半點紈絝的影子?
他的右手攬著一個穿著破破爛爛棉服的少女。低頭看她的時候,眼中流露著柔和之色。
百里墨卿察覺她的視線和情緒變化,那雙緊握起來的拳頭,讓他眸子裡的迷惑更深了。
那個男人,是誰?竟能讓她生出這般失落悵惘的愁緒?
是故人嗎?如果是,為何不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