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天蟲是發現有人帶走了紅鸞的,可此時此刻,紅鸞還在,那個人卻是不見了。
紅鸞道:「一個陌生男人,已經走了。」
「陌生男子?」宮懿顯然不太相信。
紅鸞勉強的支撐著站直了身子,「是,很陌生。」
宮懿道:「是新大陸的來人?」
紅鸞驀地抬起目光看著他道:「你覺得新大陸來人的話,防禦陣會沒有絲毫知覺嗎?」
宮懿道:「夜惑體質不就是沒有發覺嗎?」
紅鸞身子一滯,接著便微微搖頭道:「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來問我?」
她轉身,有些踉蹌的向前行去。
宮懿道:「你我約定在前,你沒有理由對我再做隱瞞。」
紅鸞驀地轉身,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將他看著:「所以,你便非要像審問犯人一般的如此的將我審問?若你真覺得我可疑,便一刀殺了我,一了百了!」
她平日多是唯唯諾諾的模樣,突然說出這般凌厲的話來,雙手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宮懿道:「你現在不就是犯人?」
紅鸞被堵的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宮懿冷淡道:「此番與你前來東都,亦是你自己提的要求,我也是念在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方答允了此行,所以你打算反悔?」
他這般開口時,整個人都像是裹著一層淡淡的冷霜。
紅鸞發現那冰霜上的寒意,自皮膚上一點點的滲入心底。
她也發現,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也從未拉近……
宮懿道:「兩個選擇,要麼你與我回天牢,要麼你繼續踐行自己的諾言。」
這些日子,她吃喝玩樂,他未干涉過一分一毫,既然她信守諾言,他便也會言而有信,但將時間繼續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之上,將毫無意義。
紅鸞垂著眼睫,這片林子,被風吹的有些蕭條。
她能聽到呼呼的風聲,有那麼一刻,她希望自己也變成這呼呼的狂風,然後就此的消失在這世間。
她其實沒有更多的留戀的……
「殺了我。」
她低聲的開口,因聲音太小,宮懿一時沒能聽清。
紅鸞又抬起目光,看著宮懿道:「這些日子,便足夠了。」
宮懿微微皺眉,卻不知是不是女孩的心思,都是這麼難猜的。
紅鸞道:「風景看過了,風土人情也體驗過了,我還因此交到一個朋友……足夠了。」
這一刻,紅鸞感覺自己出奇的平靜。
她突然的便釋然了,即便自己走過再遠的路,看過再多的風景,可自己的心從未真正的自由過。
她始終的被禁錮在一個牢籠里,無法脫身。
對於她來說,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自由。
「如果有一天我終要死去,我希望自己死在你的手裡。」紅鸞目光看著這片小樹林,微微的笑了一下,「這裡挺好的,很安靜,做為安身之地,足夠了。」
宮懿道:「我不殺心存良知之人。」
紅鸞驀地笑了:「良知……那才是最最害死人的東西。」
因為良知,她在上重天成了一個人人恥笑的異類,她想要保護的,最後卻都在她面前眼睜睜的離去。她自己也陷入無盡的自我譴責之中,得不到絲毫的救贖。
她以為自己來到了六界,自己的這份所謂的良知便能與這裡兼容。
可她又錯了。
她在這裡格格不入,只因心有枷鎖。
她是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
紅鸞看向宮懿道:「從我開始背叛新的時候,我便活不長了,我告訴你的每一句話,對於我而言,都是誅心之語,這是背叛的代價。」
她輕輕的抬手,衣袖撩開,在她手腕之上,出現了一道血色的紅線:「這是焚心線,待這根線牽到心臟之時,便是我死亡之時。」
宮懿看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紅鸞道:「新來了,我逃不掉,你們也逃不掉,你們早做準備吧。」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
她長的本就嬌小精緻,放在任何一個大家族,都必然是天之驕女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