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解憂和醫沉的尷尬只維持了片刻,到了夜間,仍如往常一般,卸去易容之後,醫沉為她熬了一碗補益身體的藥,哄她喝下。
甜膩的藥湯喝過之後,解憂很快入睡,一夜沉夢,醒來時身邊又沒了人影。
昨日采割回來的香蒲已經曬乾了,解憂鋪開一匹織痕細膩的回文素帛,屈了指輕輕彈下乾燥的花粉。
細膩的花粉在陽光下泛起碎碎的光澤,仿佛金粉一般。
解憂不厭其煩地重複這樣的工序,忽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情……這些日子,醫沉似乎有意疏遠她?為什麼每日清晨醒來,總不見了他的影子?
或者,只是自己的錯覺麼?
門上輕輕扣了三下,解憂收回思緒,抬頭見景玄和昭桓走入院中,身子不由一繃,一縷若有若無的淺笑漫上唇角。
&子、桓公子。」解憂拍了拍手上的花粉,起身迎下長階,「項將軍怎不一道?」
誠然她對項梁比較感興趣,畢竟她對於項梁更為熟悉一些,聽來也親切。
景玄掃了她一眼,「梁往後山演武。」
這丫頭怎會喚項梁作「將軍」?雖然他父親項燕曾是楚國大將不錯,項梁還算勇武,若楚國還在,子承父業也算不得怪事,可問題是……現在他們身邊不過幾個劍衛死士,沒有一兵一卒,這一聲「將軍」,聽來好生諷刺。
但解憂從不會隨意說些玩笑,難不成這其中有何深意?就像她昨日……
想起這,景玄看向昭桓,「子南,煩請取出藥囊。」
昭桓從袖內取出一個白色紗囊。一縷緗色絲線隨風飄拂,明快而鮮活。
解憂笑了笑,她就知道,這事難得倒昭桓和項梁,卻瞞不過景玄的。
&憂何意?」景玄接過那紗囊,有意無意地抽緊上面的絲線,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解憂。
解憂從前一點不怕她。但這一回他眸子裡似燃了一團熊熊的火。烈焰逼人,被他看著竟也有幾分發憷,不自然地偏了偏頭。回身走回書案旁,坐下細細篩那些花粉,待心緒平靜下來,才輕聲細語道:「憂以為。硫磺不日可得也,故空置藥囊。以為綢繆。」
景玄捏緊了手中紗囊,將薄薄的紗線幾乎擰斷,這丫頭還不肯說實話,還要同他猜啞謎。她究竟又知道了什麼黔中郡的消息?
偏偏黃遙百般不允他獨自來此尋解憂,定要一人作陪,如今昭桓在側。他怎好直接上前逼問解憂?
解憂抬了抬眼皮,直截了當地拒絕:「憂為醫者。並非謀士,只知藥之理。」
除卻極親近的人,她不談政治,不談戰事,退一步說,至少她和景玄之間,只有藥理可說,其他免談。
如此高傲刁鑽,偏偏景玄也奈何不了她。
昭桓不解他們在嘔什麼氣,然他為人素性安靜沉穩,只立在院心靜觀其變,一句話都沒有。
景玄捏緊了拳,那少女悠悠然坐在案前篩選花粉,全然沒把他放進眼裡,真恨不得上前將她……就像那次在斜堂中一般,狠狠撕碎她悠然淡泊的偽裝。
可是他能怎麼樣呢?
他看不得解憂這般孤傲的樣子,卻又要希冀著從她口中得到關於黔中郡的消息,他的確一點都奈何不了這該死的丫頭。
上前向她好言相求,那是絕不可能的,而且解憂這種性子,只怕求了她,她只會愈加刁鑽。
直接轉身走,不說昭桓還在這裡立著,面子上下不來,就是他心中,也不可能甘心一個重要的消息就這麼流失。
對了……這丫頭方才說,她之說藥之理,那麼就說說藥理罷。
景玄思量已定,緩步向她走去,「昔時,醫憂曾雲『用藥如用兵』,今日淵慕名來此,醫憂可願指教一二?」
「……冢子客氣。」解憂抬眸,一縷驚訝漫開,這傢伙什麼時候學聰明了?
斂一斂心神,解憂輕笑了笑,「所謂『用藥如用兵論』,有治國之道,亦有行軍之道,冢子欲聞何者?」
景玄沒料到她答應得如此爽快,怔了一下,想也不想道:「行軍。」
要治國先得復國,復國便得精通行軍,自然是選行軍。
解憂似有遺憾,隨即又笑笑,「冢子必通《
第一百二十章 用藥如用兵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