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城坐下之後,抿了一口茶,見她神色淡淡的,只唇角一抹淡然的笑意,不由覺得好笑:「你現在倒是我們全家最處之安然的人了?」
蘇錦棉抬眸看了他一眼,一雙眸子裡波光流轉,笑意更深:「怎麼樣?」
蘇錦城「嗯」了一聲,沉吟片刻才道:「依你的意思。」
五個字而已,已經把內里的決策告訴了她。
她點點頭,神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動,只微微一笑,「這幾天就可以開始準備了,我這幾日閒著也是閒著,可以幫忙理一下賬目。」
「這倒不需要了。」他轉身看了眼窗口,那枝藤隱隱有了一絲新綠。「快要出嫁了,就安心等著八王爺來迎娶你。家裡的事情,自有我和爹爹,還有弟弟籌劃。」
蘇錦棉「嗯」了一聲,也不再多言。
「出嫁三日之後回門,到時候有些該說的還要和八王爺說幾句,這件事就開始辦了。」他揚著唇角笑了起來,隨即想起什麼,面色很快就是一沉:「但你要知道王府不像我們自己家,你和他再親密,該有的禮節也不能忘。說不準以後還會有別家的姑娘進門,棉兒你……」
「哥哥不必為我擔心。」她輕輕打斷他,笑容越發柔和:「我心裡有數。」
蘇錦城凝神看了她片刻,心裡卻隱隱有些作痛,但這情緒也就片刻,一閃而過。
他又坐了片刻,就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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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日就在眼前,蘇府以及八王爺府都是一片忙碌。
唯獨暖苑裡卻是安安靜靜的,只一些下人在妝點,掛滿了喜綢。不知道是否沾染了喜氣,全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
蘇夫人經常過來閒坐,有些時候布置的事情也會過問蘇錦棉的意思,蘇錦棉不懂這些,自然全憑蘇夫人做主。
是以,全府忙得黑天暗地的,這一處卻是親近的地方。
蘇夫人拿著新修改過的嫁衣讓她試試是否合身,那嫁衣是奇珍齋最好的女工做的,早已籌備多時,那一針一線都是繡娘親手繡的,一紋一厘無一處不精緻。
蘇錦棉摸了摸那如火似的嫁衣,指尖觸感細膩。阿蘿看著喜歡,幫她攤開在床榻上,這才看清那嫁衣,真正是上品之作。
袖口的金線,裙底花紋,都格外好看。
蘇夫人等她穿上,細細地看了一眼。
蘇錦棉身子弱,膚色白皙,如今穿上著嫁衣,難得看上去面色也紅潤了不少,眉目之間似含著水霧,鼻尖挺翹,唇輕輕抿著,看起來更多了一份雅致的精美,襯得她清麗好看的臉越發精緻。
蘇夫人的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含了一絲酸楚不舍,一時之間眼底也凝了一絲水汽。
蘇錦棉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和阿蘿進去脫了這身衣服這才出來。
蘇夫人已經坐在了椅子上,手裡捧著一盞茶,靜靜地看著窗外。這幾日一直在下雪,大雪飄飛,一片銀裝素裹。
她的房屋之外,每日都有人細細的打掃,只院子裡覆了一層白雪。
阿蘿見夫人和小姐似有話要說,識趣地轉身退下。
蘇錦棉替蘇夫人斟了一杯茶,替換了手裡已經有了一絲涼意的茶水後,這才在她手邊坐下來:「娘,我遲早要嫁人的,如今嫁得好,那個人是人中龍鳳,你不該為我高興麼?」
見蘇夫人不說話,她又輕聲道:「他對我挺好的,很照顧我。而且我也喜歡他,並沒有什麼不好。這是喜事,應該高興。」
蘇夫人低頭抿了一口茶水,笑了起來:「是好事,我也是高興,不過就是捨不得罷了。才在我身邊多久啊,就要嫁出門了。」
蘇錦棉握住她的手,眼底都是一片溫潤,卻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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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的飛快,眨眼到了大婚的前日。
八王爺讓人送來了一紙信筏,裡面卻寥寥只有兩個字。
吾念。
蘇錦棉反反覆覆念了幾遍,也沒察覺出他要表達什麼,但見阿蘿一直在一旁等著,這才瞭然,他大致是想過來一趟。
她咬了咬下唇,暗忖了一句,「胡鬧。」
把那紙直接湊到燭火下燒盡,阿蘿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笑著出去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