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崢的嘴角再次上揚,眼角露出就這事也值得開口的輕蔑之色,「是啊,我今天也對秦簡發了請帖,但很遺憾,他並沒有出席,怎麼?你有遇見他?」
他的眼睛一閃一閃,宛如是在說,聽上去,你們很有緣分的樣子。
周萋畫用力抿緊一下嘴唇,宋雲崢沒有直接說什麼侮辱的話,但這種眼神卻讓人坐如針氈,根本無力承受。
她深吸一口氣,暫時收起想從宋雲崢嘴裡知道陳高與馬倩妮事情的想法,再次抬起酒杯朝向宋雲崢,輕抿一下,便要離開。
孰料,旁邊的人卻突然說出挽留的話,「周娘子,能否留步!」
宋雲崢竟然主動要求周萋畫留步,不,確切地說,那語氣是在請求,而且語氣也一掃剛剛的嘲笑,突然多了幾份無奈。
見周萋畫留步,宋雲崢放下手裡的酒杯,斜斜打量著周,突然長嘆一口氣,「周萋畫,若此次出征我有什麼意外,你就偷偷給我阿母驗屍吧!也算了了冬雪的心愿!」
他刻意強調了「偷偷」兩個字,他也是知道自家案情的複雜,也知道周萋畫除了自己母親並不欠郡公府半點。
這話說得太突然,又太悲情,周萋畫微微一怔,立刻恢復正常,「宋將軍何出此言?」
宋雲崢看向周萋畫,眼角下垂,嘴角上揚,竟衝著周萋畫笑了,「算我先食言,但你一定記住,只能給我阿母驗屍!」他說著,就朝周萋畫伸出闊大的手掌,「可以嗎?」
宋雲崢整個人散發著視死如歸的悲壯,周萋畫默然了半晌,抬手迎住了宋雲崢的手,「好!」
他的手很厚重,手上有習武時厚厚的繭子。卻很溫暖。
看著他那飛揚的眉角,周萋畫又聯繫到了秦簡,他若摘下面具,也會這樣吧。
……
參加詩會的人分為四部分。周萋畫隨著陳澤棟與宋雲崢、冬雪四人組成了一支隊伍,所謂詩會,一般是些文人擺文弄墨,炫耀自己才學的盛宴,但宋雲崢召集的詩會。卻多是武夫,所以這些人詠出的事多了幾份戲謔,少了幾份可以流傳千古的莊重。
偶爾有人寫出讓大家捧腹的句子,周萋畫便跟著淺笑幾聲,一想起宋雲崢在他們家案情上的主動退步,周萋畫就有一種悲情湧上頭,難不成這個在軍隊生活十幾年的男子,每一次出征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嗎?
詩會持續了兩個多時辰,而後大家便陸陸續續散了。
冬雪的挽留外加周萋畫也擔心這麼早回去難免跟衛琳緗相遇,於是便留下了跟冬雪一直吃了饗食。
眼看著快到坊門關閉時。周萋畫這才提出離開,馬車搖搖晃晃,出了永寧門,很快就到了侯府。
閽者(看門的人)見周萋畫的馬車來,連忙上前迎接,開口便把周萋畫給震驚著了,「娘子,您回來了,表姑娘一直在等您呢!」
衛琳緗還沒走?
「表姑娘來了?」春果見周萋畫面露驚愕,連忙上前開口解圍。
「是啊。表姑娘現在在三夫人那,剛剛那個叫煙鳴的姑娘過了特意叮囑了小的,若是娘子回來,要立刻通告的!」閽者看了周萋畫好幾眼。卻沒意識到周萋畫的不悅,邊跟春果說話,便讓身後的小童去劉氏那通報。
周萋畫一看這樣,便知道怎麼也躲不過衛琳緗了。
她從馬車上下來,由春果攙著上了府內的轎攆,朝自己院子走去。
回了院子。摘下圍領,找了件立領的棉裙,剛剛換好衣服,這衛琳緗便來了。
「我來的真不巧,哪曾想四妹妹竟然去郡公府參加詩會了,看來有著宋娘子的牽引,四妹妹到哪都是貴客啊!」棉簾挑開,衛琳緗便邁著輕快地步子進了房間。
她全然不顧,周萋畫絲毫沒有要下榻迎接她的尷尬,依舊笑盈盈的。
衛琳緗的忍跟裝,一直都讓周萋畫頗為佩服。
她能在衛家眾位姐妹之間隱藏起自己的鋒芒,做個楚楚可憐的小孤女。
她也能在殺人後隨時把自己裝扮的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更能全然不顧自己屢戰屢敗的失落,只要能讓她達成目的,她便會全部結束。
想必,她的父親衛柏棟能順利復職,也離不開她的付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