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簡徹底看不到了蹤影,周午煜這才調轉身體,他看一眼帶著冪籬的女兒,又看一眼沒有遮顏的外甥女,悠然嘆了一口氣,對衛琳緗身後的侍婢,道,「還不快扶你家娘子回府!」
呵斥之情躍然於面上。
衛琳緗豈能甘心精心設計的戲曲就這樣終結,她驀然抬頭,剛喚了一聲「舅舅」,卻正對上周午煜那不可退讓的眼神,悻悻然垂下頭,「舅舅息怒,緗兒這就回府!」
衛琳緗盈盈福了個禮,垂首小碎步沿著迴廊出了院。
在衛琳緗離開後,周午煜深呼吸,朝黃玉郎作揖道,「黃刺史,周某人攜女,暫且別過,緝拿兇手之事,還請黃刺史費心!」
黃玉郎本對周午煜沒那麼上心,但一想到秦簡竟然給周四娘做記錄,不敢掉以輕心,連連回禮,「不敢,不敢,這是黃某人的職責,周都護千萬不要這麼說!」
得到黃玉郎的回禮,周午煜點頭,瞥一眼抱著匣子的女兒,便轉身也沿著迴廊走去。
周萋畫在父親邁步後,也上前給黃玉郎福了個禮,而後便隨父親而去,她在擦身過安夫人身邊時,故意停頓了一下。
安夫人拘謹的一拉手帕。
周萋畫卻什麼也沒說,隨即抬步。
看著周萋畫起步,余崖與周午煜的眾位侍衛跟上,在侍衛都起步後,黃玉郎這才邁步。
他看一眼拉著手帕面色僵硬的安夫人,「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半個字,你看老夫怎麼修理你!!」
安夫人性格魯莽,卻也有幾分眼力見。
自己敗壞人家女兒的名聲被父親抓了個現行,也就周午煜礙於身份,不便於自己這個女眷理論,若是換做其他,今日定然難堪。
更何況又聽著在自己面前一向沒正行的丈夫,說出這般發狠的話,安夫人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敢做任何反駁,輕語道,「知道了!」
看安夫人那副有不甘卻必須接受的樣子,黃玉郎轉身對黃娉婷道,「你今後,也少與那衛琳緗來往!聽到沒有!」
黃娉婷雖然長相與其母如出一轍,但這性格卻絲毫沒有遺傳到安夫人的粗莽,不但沉穩,也縝密許多。
剛剛這一來一往,黃娉婷一下子明白了,自這衛琳緗出現,她就覺得奇怪,衛琳緗幾時對官舍與府衙之間的花園感過興趣,今日還非要去那花園裡逛逛,逛就逛吧,還說什麼要拉上自己母親。
敢情自己這是被衛琳緗拉來墊背的!
黃娉婷是又氣又惱,被黃玉郎這麼一責備,咬著牙說道,「是,女兒記住了!」
卻說,黃玉郎在責備夫人跟女兒時,周午煜跟周萋畫已經到了府衙門口,衛琳緗已經上了馬車,麻煩將車停在周午煜馬車後。
衛琳緗挑開車簾,探頭看著周午煜。
周午煜側目看著坐在馬車裡的衛琳緗,越發覺得自己這外甥女好似沒有母親口裡說的那麼周全,於是抬手招呼衛琳緗的馬夫先行離開,馬夫不敢做耽誤,揚鞭趕車。
周午煜站立在自己馬車前,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做恭敬相送模樣的女兒,心中萬般虧欠,明明是個有教養的娘子,卻因克母子嗣被遷到外莊,更因此受到了種種非議。
想想女兒的遭遇,周午煜便感慨良多,看來真到了把女兒接回來的時候了,道,「畫兒,你母親就很是想念你,相思成疾,臥床幾日,不如今日,你隨父親一同回府……可好?」
陳氏生病了?
周萋畫心頭一驚,雖說這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雖說陳氏的性子讓周萋畫感到很無奈,但上次金簪一事,卻也證明陳氏是個好母親,只是若是進了侯府,這衛琳緗在玩什麼火樣,一來二往折騰下去,估計今天是別想出城了。
周萋畫思忖一下,夾了夾胳膊下的匣子,盈盈施禮,「兒也很想念母親,只是今日,兒親近穢物,怕是對母親的病情……兒想著,今日回莊子上沐浴更衣,明日一早再去看望母親,父親覺得可好!」
周萋畫剖屍的畫面歷歷在目,周午煜也覺得這樣回府的確有眾多不妥,便點頭默許了女兒的要求。
他的目光垂落在周萋畫胳膊下的匣子上,記起秦簡將匣子遞給女兒時的畫面,問道,「畫兒,你與那秦義士,是如何相識的?」
034 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