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棺上路,起棺時是不能見太陽的,於是剛剛敲了四更的梆子,眾人便抬著陳成玉的棺出了府。
寅時剛過,侯府里卻早已收拾妥當,待隨行的物品都上了車,春果跟麗娘便攙著周萋畫從側門裡走了出來。
雖然天還沒亮,但侯府門口卻早已經被送行的人圍著嚴嚴實實,唯獨看不到方德昭的影子。
方德昭是長輩,來送行或者不來,都沒人能拿不是,因昨天被秦夫人罵得吐血,她都沒安排人來傳話。
倒是年氏跟沒事人似得,帶著琴棋書三姐妹站在隊伍里,在周萋畫邁步下台階時,面帶悲傷的上前勸慰,「四娘,自己孤身在外,要學會注意身體!」
她手裡拿著一個小包袱,「你身子弱,這些都是嬸娘平日裡省下的珍貴藥材,別不捨得用,身體重要!」她情真意切地說道。
昨日被國公府那麼一鬧,年氏也恍然明白,在這侯府里,方德昭這棵殘年老樹給她遮不了陰,抱住周萋畫的大腿才有陰涼可乘。
秦夫人站在周萋畫身後,聽著年氏說著這般虛情假意地話,冷冷笑著,「她嬸娘,這您就不用擔心了,畫兒有我們呢!」
年氏的嘴尷尬地一抖,手卻更用力地往周萋畫手裡塞。
周萋畫沒有駁她的面子,示意春果接過了她手裡的包袱。
周午爍與周午焰站在隊伍中間,看著府里的婦人們一一上前跟周萋畫道別。
周午爍那白皙俊秀的臉上掛著複雜的表情,他在江洛大都護府本就掛著虛職,現如今陳成玉跟周萋畫都回了京城,那周午煜離開洛城也是遲早的事。
可偏偏皇上的口諭里沒有提及侯府的其他人,是被徹底遺棄了呢,還是怎麼的,周午爍心裡一時沒了著落。
比起周午爍,三爺周午焰就輕鬆多了,當年周午煜離京時。他本就跟他的生母伊姨娘被留在京城給老項頂侯周演守靈,在京城是本責,到洛城也算是盡孝,對他沒有什麼影響。
「快。上去抱抱你們的四姐姐!」方妙英拉著兩個小男孩從人群後站到了周萋畫面。
聽到方妙英的聲音,周萋畫還以為是周苒昌跟周炎昌,等兩個小男孩靠近,她這才認出其中一個是啟兒。
「啟兒?」周萋畫蹲下身子,將周啟昌攔進懷裡。「你怎麼來了?」
周啟昌靠在她的懷裡,朝身後的方妙英指了一下。
方妙英連忙開口,「府里事務忙,老夫人又生病了,便讓啟兒這幾天跟著我!」方妙英邊說話,邊朝站在一旁的年氏方向看去。
周萋畫點點頭,心裡倒也能猜出幾份原因,老夫人還是希望啟兒根正苗紅長大啊。
啟兒見周萋畫眼睛紅腫,諾諾問道,「四姐姐。你哭了?」
「沒,沒有,姐姐只是有點累!」周萋畫努力擠出一點點微笑。
啟兒雖然年少,但是這累跟哭,還是能分辨的,「四姐姐是不是想大夫人了啊?」他說著,小手在周萋畫臉上拍打一下,趴在她的耳朵上,神秘兮兮地說道:「四姐姐,你別難過啊。大夫人只是暫時離開啊,你看我阿母不在我身邊,但她說了,她沒有真的走哦。等我學會寫一百個字,她就來接我哦!」
「所以四姐姐,你也要好好學習哦,學會了一百個字,大夫人就來看你了!」他嘟嘟小嘴,打量一下周萋畫。「不,四姐姐長得這麼高,你得學會寫兩個一百,大夫人才會來哦!」
三歲的孩子,還不知道什麼是死,死在他的心裡,等同於離開的意思,啟兒可能覺得,陳成玉跟林珠兒一樣,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而已。
他粉嫩嫩的小手,拍打著周萋畫的胳膊,「四姐姐,你記住了嗎?要好好學習啊!對了,四姐姐,你看,你給我的玉,我都有乖乖戴哦!」看周萋畫神色落寞,啟兒從袖口掏出一塊小玉,他沖周萋畫眨眨眼睛,「我知道這是我阿母讓你給我的,戴著它,我就感覺我阿母一直跟我在一起呢!」
「四姐姐,大夫人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啊,那是她陪著你啊!」啟兒泛著明亮的眸子,天真無邪的說道。
「有,我母親也有東西留給我!」周萋畫記起了袖袋裡的髮簪,聽啟兒這麼一說,她心裡驟然暖暖的。
「那就乖乖學習,等著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