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
晚年張愛玲在美國過著隱居的生活,但她仍然無法擺脫生活中「咬齧性的小煩惱」,因為「蟲患」,她多次搬家遷居,為了行動方便,東西全扔光,甚至住在酒店裡。司弦想估摸一個時間,帶著小甯去拜訪她,雖然她不一定見她們,也好讓小甯圓了這個念想。
夏志清和張愛玲的通信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司弦是通過他才聯繫到的張愛玲,司弦對文學沒有什麼見地,完全仰仗後世的文學發展路徑和夏志清聊起來的。
&年11月,張愛玲第一次在給夏志清的信中提到「蟲子」:「我因為老房子蟲患被迫倉皇搬家,匆匆寫張便條寄地址來。」
&月的信中稱自己一年都沒有固定地址:「我這一年來為了逃蟲難,一直沒固定地址,真是從何說起。」
之後三年張愛玲都沒有給夏志清寫信。夏志清隔一段時間去信問候,都沒有回音。司弦也聽過後來的說法:「從1984年8月到1988年3月這三年半時間內,張愛玲平均每個星期搬家一次,算下來搬家次數多達18有明確的證據證明這「180次搬家」確有其事,但張愛玲在這段時間內因她認為的蟲難頻繁搬家是可以從信中看出來的。
&年夏志清再度接到張愛玲來信,才知道自己多封去信張愛玲根本收到了沒有時間拆:「天天上午忙搬家,下午遠道上城,有時候回來已經過午夜了,最後一班公交車停駛,要叫汽車,剩下的時間只夠吃睡,才有收信不拆看的荒唐行徑。」這封信里提到自己去看了醫生,查出「皮膚過度敏感」,用藥立刻好了。據此可猜測,「蟲難」也許只是皮膚敏感的瘙癢,她當時還準備寫篇文章回顧這場「人蟲大戰」。
按說「蟲難」已告一段落。1991年11月的信中張愛玲再度提到「蟲子」:「先些時我又因為逃蟲患搬家,本來新房子沒蟑螂,已有了就在三年內泛濫,殺蟲人全都無效。最近又發現租信箱處有螞蟻……接連鬧跳蚤蟑螂螞蟻,又不是住在非洲,實在可笑。」
後世的很多人都會認為這「人蟲大戰」不過是張愛玲的心病,司弦也提了出來。夏志清夫人王洞不想輕易下判斷:「我們不在洛杉磯,不曉得她到底住在什麼樣的地方。她可能有皮膚病,自己不知道,也可能是心理的關係,這就很難講了。」
有學者則將其歸納為作家敏感天性,張愛玲是敏感的,不敏感很難成為大作家。也有把張愛玲的疾病纏身上升到「現代主義美學觀點的身體呈現」,你看西方或東方重要的幾個現代主義大師,他們在身體的灼傷、或者病或者是在自殘的傾向裡面所顯現的一種堅持。
張愛玲越到晚年越孤僻,和夏志清來信經常囑咐「不要把地址告訴其他人」,尤其是「蟲難」不斷的搬家期間,更新地址時都要強調一句。有了電話之後更惶恐,囑咐不要把電話外泄,自己不愛接聽陌生人電話。所以司弦也是用通信的方式與張愛玲聯繫。夏志清和司弦聊到了,當張愛玲給了他號碼,他先是去信和張愛玲聊,可不可以講個電話:「上次你給了我你的電話number,我還是沒有動用。真有些後悔。電話上講幾句話,也蠻有意思的,比讀朋友來信味道不同請把新號碼給我。」
張愛玲對此的回覆是:「住址保密到paranoid程度,根據電話號碼也可以查得出來,只好號碼誰都不告訴。也沒心腸打電話談天,看你的『評論集』就行了,你的文章都personal氣息很濃。」如此婉拒了講電話的要求。
張愛玲能夠給司弦回信,是司弦怎麼也想不到的,她大感意外。司弦去了很多封信,談到能不能講電話,但無一例外是石沉大海。張愛玲好像在做人生的減法,把身邊的一切都慢慢的拿掉。
關於文學方面,其實司弦還是比較詞窮的,夏志清給她的信件,她也經常旁敲側擊地給資父看,生怕自己的見解穿幫。資父是那個時候真正的知識分子,無心插柳,資父和夏志清成了筆友。夏志清一生治文學史,反對給中小學生灌輸文學批評和文學史,主張讓孩子憑興趣把那些公認的中西名著一本本讀下去。他認為少年人自有自己的想法,而那些權威、專家都是成年人,假若少年人讓自己的想像和判斷受縛於那些成年人的意見,反而不能培養對文學的真實愛好。這些想法和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