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發停了下來,說不上是冷笑還是不屑,但趙鎮海卻從他眼中看到閃過的一絲狠厲。
「阿發,聽到你說的這話,我真該羞愧死。」趙海鎮嘆了口氣,垂下眼瞼沉默了片刻,猛地抬頭,很堅決地說道:「沒錯,人言不足畏,如果做好事還怕這怕那,都隨波逐流的話,世上還有什麼好人?今天回去我就給佃戶減租子,以後辦廠也象你這樣,儘量讓工人過得好一些。」
「鎮公言重了。」阿發謙虛了一下,沉吟著說道:「其實說到忌恨或報復,也不是沒有防備之法。租界裡的萬國商團,似可借鑑。」
趙海鎮目光一閃,若有所思地看了阿發一眼,沉思良久,才開口說道:「茲事體大,非是你我所能辦到。」
「鎮公太過謹慎了。」阿發淡淡一笑,說道:「工廠建起來,總要有保安護廠吧?就象鎮公家裡,還能沒有保鏢護院?又不是拉隊伍扯旗造反,不過是平常鍛煉身體,關鍵時刻自保而已。這又有什麼茲事體大的?鎮公既是不願,那我自己來做好了。」
「啊?」趙海鎮頓覺臉上發燒,十分尷尬,忙說道:「是我想差了。若按道理說,商人能夠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藉以保護自己的利益,當然是件好事。這個,我支持你,就先從你的護廠隊開始,然後再逐漸擴大吧!」
阿發笑著點了點頭,不再談論此事,但心中已有定計。
傳統中國歷來以商為四民之末,商人較之士、農、工三個階層地位要低,少有商人自發組織,更無商人武裝。
擁有武裝,保護切身利益,這是一個目的,但阿發的深意卻不只於此。當然,這件事情做起來不容易,官府和租界都不會允許武裝力量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存在。除非有合適名義,並且得到官府或租界當局的認可。
…………….
兩岸呈棕褐色的富饒肥沃的土地,正等待著下一輪的耕耘播種,視野所及,村莊稀稀落落地蜷縮著,看上去貧窮破陋。農民撐著鋤頭,在他們經過的時候,麻木地注視著。
此時,阿發等人正坐在汽輪拖動的船宅上沿著江行駛,名為打獵,其實卻是阿發在試槍。
在上海,銷售軍火的洋行很多,主要有:地亞士洋行、麥登司洋行、新泰來洋行、拿能洋行、馬德隆洋行、瓊記洋行、太古洋行、泰來洋行、德生洋行、香港南利洋行、美國紐約「林明敦」製造廠等等。
但武器畢竟不同於其他商品,阿發不便也不想出頭,便委託羅登或諾依曼以防身或打獵的名義從洋行購買槍枝彈藥。
當然,這不是大批量的購買,在羅登和諾依曼看來,也多半是認為屬於阿發的興趣愛好,玩槍嘛,男人都喜歡。
「你們知道什麼是鰻鱺嗎?」諾依曼看著阿發和羅登,點著了一根雪茄,褐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淡淡的憂鬱和傷感。
阿發翻了翻眼睛,沒好氣地說道:「聽名字就知道啦,一種鰻魚嘍!別老拿學過的那點自然史當本事。」
諾依曼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是一種小鰻魚。在生命的某一段時間裡,它們從自己出生的水域游開去,盲目地游啊游,游過幾千英里,來到一個它們從未到過的地方。它們在那裡繁殖後代,它們交配、生活、產卵,然後死去。」他停下來吸了一口雪茄,看著別人的臉,似乎在欣賞自己這一停頓的效果。
「它們就象我們一樣,唯一的區別在於我們認為自己是自由的,來去自由。可瞧瞧我們自己,我們不過是人類的鰻鱺,象它們一樣盲目地來來去去。」似乎為了加重語氣,他又重複道:「人類的鰻鱺,如此而已。」
阿發撇了撇嘴,衝著羅登笑道:「喝了兩杯伏特加,就當自己哲學家。壓韻不,用漢語說起來很順口是不是?」
「是詩歌嗎?」羅登傻乎乎的點頭,又看了看諾依曼,說道:「他說得好象也有道理。」
「那是他迷失了,一個迷途的」阿發看著諾依曼搖了搖頭,這形象怎麼也和小羔羊扯不上關係呀!
「迷失的是你。」諾依曼翻了翻眼睛,指了指阿發手裡的槍,說道:「知識和財富才是保障,而不是你手裡的傢伙。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好吧,如果我是個強盜,拿著你所說的這個家
第五十一章 商團,試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