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南眼底怔然,喑啞呢喃,心情複雜:「寧媛」
寧媛卻彎了彎大眼睛,打斷他的話:「高考結束那個夜晚,你說要我畢業後生兒育女,在家當賢妻良母支持你的工作,等你回家。」
「我說我要出去闖社會,生不生、什麼時候生我說了算,同意這些條件我才會跟你一條心,不然有了孩子,我也不會要。」
榮昭南清冷狹長的眼深深地看著她,他當然記得。
那天晚上,他轉身就下床走了。
恨她明明就動了心,卻還能上床前都提條件,張嘴就是條件不合適也可以一晌貪歡,但不要他的孩子。
他認定她是自私自利到極點的女人,不肯像時下的女人一樣,為家庭當個賢妻良母。
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有什麼必要繼續?
說來也可笑,兩個月後,回頭的那個還是不甘心的他——
不甘心為什麼她可以那樣灑脫放手,是她先招惹的她,親的他!
寧媛捧著他的臉,拉長了聲音,慢慢地笑:「吶,吶我這個人,就像你說的,自利又自我,連跟喜歡的人上床都要講條件,也許天生就是奸商的料子。」
榮昭南心情複雜,明明一模一樣的話,在那個晚上,他只感覺憤怒和心涼。
但這一刻,他心臟卻不爭氣地跳地紊亂,只因為面前的姑娘眼睛裡像有淡然又燦爛的光。
讓他看見自己的不堪,卻也讓他凍結的神智與陰冷的心臟都回暖。
寧媛平靜坦率地回視他——
「所以,我這輩子做的決定,都是那一刻,是我衡量利弊得失後的選擇。」
「不管是那個晚上對你提的那些條件,還是今天配合你們的行動計劃,都是我的決定,出了意外又怎麼樣?」
她頓了頓,溫淡而堅定——
「我喜歡你,但每個成年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錯了我也承擔,你不必愧疚,更不必補償。」
榮昭南清冷的眼眸,與她對視良久。
她淡然得仿佛昨天差點要了她命的行動不是什麼大事。
過去了,就過去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他無關。
明明受傷害的是懷裡的姑娘,可應激了的是自己。
還要她來安撫
他曾多厭恨她的"自私自利",就有多明正是她的"自私自利"成就一個可以跟他並肩而戰的姑娘。
明明是活潑又莽撞的年輕姑娘,卻心態成熟得讓他覺得在她面前自己偶爾有一種——清澈的愚蠢。
明明他比她年長好幾歲,在某些方面她才是那個引領他的姐姐。
榮昭南忽然深深閉了上眼,傾身低頭,就著她捧著自己臉的手,將柔軟的薄唇印於她細嫩的掌心。
細碎的劉海落在他精緻到銳利的眉梢之間,長睫也於冰冷俊美細白面容上落下溫馴的陰影。
高大男人的姿態像兇猛驕傲的獸王,臣服——也只臣服於自己的訓獸師。
「寧媛」他閉著眼,喑啞地道。
「我之前說的那句,依然有效——你的條件我都答應。」
寧媛一愣,有些無奈:「你在歉疚什麼?不要勉強你自己做不開心、不甘心的事。」
「不要因此打亂你人生的規劃,我不怪你,也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離開你。」
她剛才說了那麼多撫慰他的應激反應和自責,感情都白說了?
時代差異幾十年的三觀和人生理念,是短短几個月就能磨合接納的嗎?
他還是愧疚到想要用人生的妥協來補償她!
榮昭南睜開眼,清冷的眸子此刻定定地看著她,聲音卻沙啞而溫柔。
「沒有勉強、沒有妥協,是因為你讓我看見——」
「你的能力做出的決定和策略,是正確而且有可行性的,不是隨性冒進,你不但有能力為自己善後,還能為同伴掌旗。」
這一次,換他捧著她的小臉抬起來,低聲問:「我說過,孤狼不成軍,我們可以結伴嗎,以後,生活上我聽你的,寧媛同志。」
寧媛愣住了,眼底神色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