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母端著自己的酒樽,毫不在意場面的冷淡,自顧自地道,「公祝衝撞了貴人,也是我這個做阿母的未能教導好,我自罰三杯。」
說罷,真的仰頭一飲而盡,當著喬家眾人的面,喝了整整三杯,還不忘把酒樽反手朝下,以示自己的誠意滿滿。
喬父面前的酒杯依舊沒有要動的意思。
喬瑢年紀尚小,喬父喬母也覺得無必告知她下午的事情,因此喬瑢並不知曉這黃家的母子二人到底又是因何惹動父親發怒。只是好奇這杯中之物到底是何滋味,將酒樽端起來,湊近嗅其香味。
「有淡淡的菊花香,應該是菊花酒。」
不止是菊花酒,聞著還是品質相當不錯的菊花酒。
漢代飲酒的風氣盛行,多數人家裡也都有備著各類酒飲,若是為了筵飲賓客,也都備下各類上好的酒。
但黃家素來清貧,哪裡這等上品的菊花酒。便是真的能有,竟送到喬家來賠罪,事出反常必有妖。
喬瑢正想抿上一口嘗嘗這酒的滋味,卻被喬瑋攔了下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們這樣人家送來的酒,你也敢這麼輕易就入口?」
她分明看到黃慶的眼神一直在打量喬家的眾人,甚至頻頻看向桌子上的酒樽,一直在關注喬家人是否喝了這酒。
尤其是喬瑢端起酒樽的時候,黃慶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喬瑢,眼神中隱隱透露著期待,而喬瑢攔下喬瑋之後,黃慶的怒氣在眼底一閃而過。
喬瑋是不太了解黃慶這個人,但大喬了解啊,作為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黃慶這個人自卑敏感,並且自命不凡。
但真的論起心計手段,甚至還不如他的阿母黃元氏。
他這般沉不住氣的樣子,更加證實了喬瑋的猜想,這酒肯定有問題。
黃慶這般「自降身份」,三番兩次來喬家賠禮道歉的行徑,著實不符合他的人設定位。
結合大喬上輩子的記憶,答案已然是呼之欲出了,他需要喬家,或者說是大喬和小喬作為他攀附孫家,繼續往上爬的階梯。
上輩子此時的大喬和小喬已經失去父母庇護,自然由他拿捏。但這一世,喬父喬母不僅還在,喬瑋還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定了新的親事,一切形勢自然有了不同。
黃慶見喬父沒有如預料般飲下這打著賠罪名頭的酒,心中越發焦急,「叔父在上,侄兒真心無意冒犯,不過是替大喬著急才亂了心緒,大喬和小喬皆是國色之貌,輕易託付尋常人家,怕是明珠蒙塵,所以才辦出這糊塗事來,惹了叔父不快。
侄兒回去思來想去,甚是懊悔,叔父乃是有風姿傲骨的人,如何能將女兒送與高門為妾。侄兒一時糊塗,竟說出這等胡言亂語,還請叔父原諒侄兒這一次。
侄兒願以酒謝罪,若叔父覺得侄兒的誠意到了,也幹了這樽,好安侄兒的心。」
說罷,真的一樽接著一樽地喝,每喝一樽也就多說兩句道歉的話,那姿態當真得擺得極低,反倒將喬父架到了高處。
喬父聽著黃慶的這番話,語氣懇切,又都道歉到了點子上,心氣兒才順了兩分。
看見黃慶一個勁兒地,心裡也有幾分不忍,想想也就算了,既然人家已經道歉,也沒必要非晾著人家,叫人面上無光。
他正端起了酒樽,忽然喬瑋出聲提醒道,「阿父近來身子並不爽快,這菊花酒看著清甜,實則醇厚,為身子著想,這酒阿父還是不飲的好。」
喬父聽見此話,小聲呵斥道,「沒規矩。」
語氣雖是責怪,但手還是非常聽話地放下了酒樽。
黃慶看向喬瑋的眼神都快冒火了,若是眼神能化實體,只怕黃慶能朝她丟出數十柄刀子,直接將她紮成活體刺蝟。
這個大喬,三番兩次破壞他的計劃,當真可惡!
喬瑋心思微動,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樽,「阿父不能飲酒,不過我能,黃公子既然是來賠罪的,那就索性將話一次性說清楚如何?」
喬瑋既然主動給了他機會,黃慶又不是傻子,如何會不順坡下驢,「自然。」
「那好,既然黃夫人是長輩,那我這個做晚輩也該懂點尊重。我今日只和你論是非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