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襲的話算是給吳老夫人吃了一顆定心丸,張紘繼續道,「這兩三日間,三公子於堂下常發怨言,煽動軍中部將,動搖軍心。軍中也多有流言。此時老夫人更該出面,於堂上再申君侯之遺命,與二公子一同巡查軍營,使眾將即認新主,安定軍心。
也好絕了三公子的心思,若非如此,江東生禍亂,則悔之晚矣。」
「可伯符的喪儀還未完。」她何能忍心看著自己長子身後之事如此倉促了事。
「老夫人!」張紘正色道,「君侯生性闊達、不拘小節,又何會在乎身後喪儀榮耀?君侯之遺願,也從未提及喪儀隆重,切切掛念的是江東基業不可有失!還請老夫人念及君侯生前夙願,速速起身帶二公子確立新主名分!」
張紘連連叩首,言辭急切,董襲也連聲附和,「二公子和三公子乃是同胞手足,老夫人若念及他們的手足血脈之情,更應該當機立斷。若再拖下去,三公子生出分裂之心,則孫家生蕭牆之禍的,莫說江東基業危急,二位公子手足相殘,老夫人難道忍心見此局面?」
吳老夫人默不作聲,眼中滿是不忍。
可如今,便是再不忍,也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斷來才行。
吳老夫人想著昨夜孫翊在自己面前的哀求,心裡越發難受。
「阿母,仲兄就算是再和您親近,也不是您親生的,就算再孝順,難道會有親生孩兒那般貼心嗎?
就單看仲兄不顧您的心意,不肯娶謝家阿姊,反倒要娶一個門第低微的喬氏便可知道,仲兄根本是養不熟的。
從前兄長還在,尚能壓制他不敢生出別的心思來,可如今阿兄去了,您卻想著依靠一個養子會全心全意孝順侍奉您嗎?
您就不怕他會為了生母報仇嗎?」
吳老夫人看著張紘和董襲等人,「容我再思索思索。」
張紘面色大變,僅僅兩日之間,吳老夫人的態度也開始搖擺了起來,這絕非是好事。
「老夫人」
「張卿家中也有孩子吧。」吳老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張紘的話。
尊者問話,不可不答,「是,家中有二子,亦皆是嫡子。」
「那若二子相爭,卿該當如何?」
張紘十分堅定地給出自己的答案,「立嫡以長不以賢。」
吳夫人並非不知道這一點,但外人並不知曉,孫權並非她親生,乃是庶子。而張紘所述之言其實應該還有半句話,立子以貴不以長。
孫權自幼就十分孝順,比起孫策和孫翊來說,的確更貼心幾分,只是自八歲那年,有老媼說漏了嘴,孫權知道了她並非生母之後,二人的關係便開始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孫權好似並沒有因為此事受到影響,依舊對她十分順從,但沒有過太久,他就請求孫策將他帶去了戰場。
孫翊對她說的話,她也明白孫翊對目的為何,但有一句話卻是實實在在戳中了她的痛處,她為孫權反覆考量選了謝春弗為婦,為的就是想要重新修復他們母子之間的隔閡和芥蒂。但孫權卻執意娶了喬氏,直接斷了吳老夫人的念想。
是不是意味著孫權心裡其實並沒有原諒她的所作所為?而喬氏和孫權一樣,看起來表面對她恭謙順從,但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喬氏的心裡都在琢磨些什麼?
比起孫翊和徐氏,的確是孫權和喬氏更難拿捏一些。
吳老夫人對著張紘揮揮手,「卿等先退下吧,明日一早,定然會給卿等一個答覆。」
張紘還想再請,但吳老夫人也沒給他再說話的機會,直接賞賜了布帛和財物,讓衛媼將湯藥端上來。
吳老夫人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張紘也只能不甘心地告退,畢竟人都病了,還能強行讓人拖著病軀去給孫權正名嗎?
張紘一時間也沒了主意,站在屋外滿臉愁容,朱治卻湊在他的耳邊道,「東部,你有沒有想過,去試試喬夫人?」
喬夫人?張紘的確沒想過,喬氏家世不高,在他們這群謀士和將領之中也沒有什麼威望可言,「找了喬夫人又能有什麼用嗎?」
朱治是和喬瑋共過事的,知道喬瑋也絕不是庸碌無見識的內宅婦人,「只是一說,